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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 一个字，嘶哑，却带着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在死寂的毒瘴林中回荡。 孙不二浑浊的眼中，那抹疯狂的光芒骤然炽盛，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他咧开嘴，露出焦黄稀疏的牙齿，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好！好！有胆色！老夫就喜欢你这种不怕死的！” 他枯瘦如柴的手猛地一挥，指向那片色彩斑斓、不断冒着毒泡的万毒潭：“脱了衣服，进去！” 我瞳孔骤然收缩，看向那潭水。潭水粘稠如浆，呈现出诡异的七彩之色，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恐怖的毒性波动，仅仅是靠近，皮肤就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痹感！这哪里是水，分明是融化了千百种剧毒的化尸水！ “此乃‘万毒潭’，集千种奇毒精华，至阴至邪，至秽至毒！”孙不二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你道基崩毁，阴阳失衡，雷煞残存，唯有以此潭至阴秽毒为引，方能激你体内潜藏之阳煞，阴阳冲撞，或可……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分明是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 但我已无路可退。 我深吸一口带着剧毒的空气，肺部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没有犹豫，我一把扯下身上破烂的衣衫，露出布满新旧伤痕、却隐隐有雷纹流转的古铜色身躯。 一步，一步，走向毒潭边缘。 每靠近一步，毒性侵蚀便强烈一分，皮肤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斑点，头晕目眩。 终于，来到潭边。粘稠的毒液近在咫尺，翻滚的气泡破裂，溅起的毒液落在脚背上，瞬间腐蚀出细小的坑洞，剧痛钻心！ 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矿洞的黑暗，雷暴峡的疯狂，归墟的死寂……所有苦难与仇恨，化作一股支撑我走下去的冰冷力量。 纵身一跃！ 噗通！ 身体沉入粘稠冰凉的毒液之中！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亿万根烧红的毒针同时刺入每一个毛孔，钻入骨髓，灼烧灵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溶解！毒性疯狂涌入经脉，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硫酸浇灌，寸寸断裂、枯萎！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几乎瞬间崩溃！ “运转你的功法！守住心神！引毒入体，冲击丹田！”孙不二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我死死咬住舌尖，鲜血混合着毒液涌入喉咙，带来一丝血腥的清醒！《不灭涅盘经》的法门被疯狂催动到极致！气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试图抵抗毒性的侵蚀，修复受损的肌体！ 但毒性的破坏力远超想象！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身体正在从内到外快速崩解！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嗡！ 沉寂的丹田深处，那一直死寂的、属于《紫霄神雷诀》的至阳雷煞，仿佛受到了至阴毒液的强烈刺激，猛地躁动起来！一丝微弱的苍白雷光，自崩坏的道基裂缝中迸发！ 嗤——！ 至阳雷煞与至阴毒液在我体内轰然对撞！如同冷水滴入热油！剧烈的冲突带来更加恐怖的痛苦，但也带来了一丝……微妙的平衡！ 毒性被雷煞稍稍中和，破坏速度减缓了一丝！而雷煞也被毒性激发，变得活跃起来！ “就是现在！吞下它！”孙不二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散发着更加暴戾邪恶气息的丹药被弹入我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更加凶猛霸道的毒力洪流，加入战团！ 三股力量——至阴毒液、至阳雷煞、霸道丹药——在我破碎的躯体内疯狂冲突、绞杀、湮灭！我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 痛！超越极限的痛！意识在无尽的痛苦海洋中沉浮，随时可能彻底湮灭。 但我凭借《万元归一素书》残篇中那玄之又玄的“守一”法门和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疯狂引导着这三股毁灭性的力量，按照《不灭涅盘经》的轨迹，冲击着那道基之上最狰狞的裂痕！ 一次！两次！无数次！ 裂痕在毁灭性的冲击下，不但没有愈合，反而不断扩大！但诡异的是，每一次冲击，裂痕边缘都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的莹光！ 破而后立！真正的破而后立！不是在修复，而是在毁灭中……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我再次恢复一丝意识时，发现自己依旧浸泡在毒潭之中。身体千疮百孔，如同被啃噬过的骷髅，但……还活着！ 而且，我能感觉到，丹田深处，那道基的裂痕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是一片死寂！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融合了阴阳特性的全新真元，正如同初生的嫩芽，在裂痕边缘缓缓滋生！ 成功了！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无力。 潭边，孙不二正蹲在那里，用一根骨针蘸着潭水，在一张兽皮上记录着什么，口中喃喃自语：“阴阳冲撞，雷毒相生，道基裂而新生……妙！妙啊！果然唯有这等绝境，方能窥见大道一线……” 他抬起头，看向我，眼中闪烁着满意而又残忍的光芒：“小子，你命够硬！第一关，算你过了。不过……这才是开始！” 他丢过来一个药瓶：“里面的‘腐骨生肌膏’，每日涂抹。三日后，进行下一阶段。” 我接过药瓶，看着孙不二转身走入骨屋的背影，心中没有喜悦，只有冰冷的沉重。 第一关过了，但代价是几乎彻底摧毁了这具身体。下一关，又会是何等酷刑 但……我没有选择。 我爬出毒潭，瘫倒在冰冷的骨地上，开始用那散发着恶臭的药膏涂抹全身。药膏触及溃烂的皮肉，带来新一轮的刺痛和麻痒。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鬼市深处，那更加黑暗、更加危险的方向。 毒潭淬体，仅是开端。这条以毒攻毒、向死而生的涅盘之路，注定铺满荆棘与白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