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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甘洌，丹药温润。 温和的药力与精纯的水灵气在干涸破碎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如同久旱逢甘霖，滋养着近乎枯萎的道基。剧痛虽未彻底消散，却已从撕裂般的尖锐转为沉滞的钝痛，身体也恢复了些许气力，至少不再需要孩童搀扶才能站立。 我盘膝坐在碧波散人坐化的洞府内，借着穴顶萤石微光，再次将神识沉入那枚记载着《癸水真诀》残篇和逃生路线的玉简。 “东南角有暗流，可通外海，然凶险未卜……” 玉简中的信息简短而凝重。碧波散人金丹破碎，遁逃至此，显然也未能探明那条暗流的尽头究竟通往何处，只留下“凶险未卜”四字警示。 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困守孤岛，终是死局。我们必须离开。 我看向角落里那几个蜷缩着、小口啜饮灵泉的孩子。他们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眼中的惊恐稍褪，但依旧脆弱得像风中残烛。带他们穿越未知的凶险暗流……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沉重。没有选择。 休整一日，待伤势稍稳，真元恢复少许，我便开始准备。 将洞府内能找到的所有容器都装满灵泉水。那三颗“凝元固脉丹”太过珍贵，药力也非孩童所能承受，我只取出一颗，小心刮下少许丹粉，溶于泉水中，分次让他们服下，固本培元。 随后，我来到洞府东南角。那里果然有一处被乱石半掩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洞内漆黑一片，有冰冷潮湿的气流涌出，带着海水的咸腥和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暗流入口。 我让孩子们留在原地，自己率先钻入探查。 洞穴向下倾斜，狭窄逼仄，岩壁湿滑冰冷。爬行数十丈后，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空间豁然开朗，却是一条汹涌奔腾的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呈墨黑色，流速极快，不知通向何方。河水中，隐约能感知到混乱的灵气流和某种潜伏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碧波散人所言不虚，确实凶险未卜。 退回洞府，我将情况告知孩子们，他们的小脸上再次爬满恐惧。 “怕吗”我声音沙哑地问。 孩子们瑟缩着，却有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咬了咬嘴唇，用力摇头：“不……不怕！总比……比被妖怪抓走好！” 其他孩子也怯生生地点头。 心中微涩。我摸了摸他的头：“抓紧我，闭眼，不要松手。”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我用找到的坚韧水草和破烂衣衫拧成简陋的绳索，将孩子们与我牢牢绑在一起。最强的两个男孩紧贴我后背，较小的则固定在胸前和身侧。 “走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具莹白的骸骨，深深一揖。然后毅然转身，带着一串“挂件”，再次钻入那狭窄的通道，滑入冰冷汹涌的暗河之中！ 轰——！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全身，巨大的冲击力和拉扯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孩子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死死抱住我。 我闷哼一声，真元灌注双腿，死死钉在河底滑腻的岩石上，稳住身形。神识在前方艰难探路，躲避着水下的暗礁和漩涡。 《癸水真诀》残篇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虽只是粗浅法门，却让我对水流的感知更加敏锐，能勉强借力，减少消耗。 暗河在地下蜿蜒奔腾，不知延伸多远。黑暗中，只有水声轰鸣和孩子们急促的呼吸声。偶尔有散发幽光的怪鱼从身边掠过，带来阵阵心悸。 一路有惊无险。 但就在我以为即将抵达出口时，神识猛地预警！ 前方河道骤然收窄，水流变得无比湍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更可怕的是，漩涡旁的水域中，潜伏着数条体型庞大、通体漆黑、长满骨刺的怪鱼！它们冰冷的眼睛锁定了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退无可退！ “抓紧！”我嘶声吼道，眼中厉色一闪，一直小心节省的真元轰然爆发！ 《惊雷剑诀》——惊雷乍现！ 嗤啦！ 一道苍白的雷光自我指尖迸发，撕裂黑暗，狠狠轰向漩涡边缘！并非攻击怪鱼，而是炸起一道巨大的水墙和混乱的乱流！ 轰！ 水花四溅，乱流狂涌！那几条怪鱼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混乱水流惊扰，瞬间四散！ 趁此机会，我咬紧牙关，不顾经脉刺痛，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悍然冲过那片死亡漩涡！ 噗——！ 巨大的水压和拉扯力几乎将我们撕碎！绑缚的草绳瞬间崩断数根！一个孩子惊叫着脱手！ 我反手猛地一抓，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巨大的力量扯得我胳膊几乎脱臼！另一只手则疯狂划水，借着漩涡边缘的推力，猛地冲出了狭窄的河道！ 眼前骤然一亮！ 新鲜却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我们竟从一处临海的悬崖底部洞穴中被冲了出来！ 噗通！噗通！ 几人重重摔在洞穴口浅滩的碎石上，冰冷的海水不断冲刷着身体。 我剧烈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海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经脉因强行运功而阵阵抽搐剧痛。孩子们也摔得七荤八素，惊魂未定，但终究……活下来了！ 我挣扎着爬起，清点人数，一个不少。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回头望去，那悬崖底部的洞穴黑黢黢的，仿佛巨兽的喉咙，吞噬了刚才的一切惊险。 我们出来了。 但这里是哪 我攀上洞口礁石，向外望去。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海湾，远处有连绵的海岸线，并非我们来时的方向。 得救了，却也彻底迷失了方向。 带着一群精疲力尽、伤痕累累的孩子，我该何去何从 目光扫过孩子们惊恐未褪却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的脸庞，又望向远方那片未知的海岸。 必须先找到人烟，安置好他们。 然后……我必须尽快联系墨老。东海之事，必须有个了结。 归途漫漫，前路依旧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