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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港的指令化作无形的电波，通过海鬼张遍布南洋的耳目，迅速传达到戚继光手中。与此同时，郑经在巴达维亚外围的渗透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戚将军！有消息了！”一名扮作土着商贩的探子连夜潜回舰队临时锚地，向戚继光禀报，“郑公子传回确切情报，被掳的船员大部分被关押在巴达维亚城西的香料仓库附属地牢里，有重兵看守！但看守中有一个小头目是华裔混血，暗中对荷兰人的暴行不满，郑公子正在尝试接触！” 戚继光精神一振：“好！告诉郑经，务必谨慎，确保自身和被掳船员安全为首要！若能策反成功，里应外合，救人把握更大！”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我们这边，也该动一动了！‘猎鲨’行动，目标确认了吗” 副将立刻指着海图上一处航道节点：“确认了！根据可靠情报，一支由三艘荷兰武装商船组成的香料船队，满载着丁香和肉豆蔻，预计三日后将经过爪哇海北部的‘魔鬼峡’海域返回巴达维亚。那里水道狭窄，暗礁密布，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魔鬼峡……”戚继光沉吟道，“传令！‘镇海’、‘扬威’两艘巡海快船，立刻出发，前往魔鬼峡设伏！记住总督指令，伪装成海盗，使用缴获的西夷火绳枪和弯刀，但‘不小心’掉落几把我大明水师制式的腰刀，或者留下些带有闽浙口音的呼喝声！动作要快，下手要狠，劫了货物立刻分散撤离，不得恋战！” “得令！”副将兴奋地领命而去。 三日后，魔鬼峡。 阴沉的天空下，三艘吃水很深的荷兰商船小心翼翼地行驶在狭窄的水道中。船长们紧张地注视着两侧嶙峋的礁石和湍急的海流。 突然，两侧礁石后方如同鬼魅般冲出两艘船体修长、帆具奇特的中式快船！它们速度快得惊人，如同贴着海面飞行的箭矢，直扑荷兰船队！ “敌袭！是海盗！”荷兰商船上的了望哨凄厉地尖叫起来。 警钟长鸣！荷兰水手们慌忙跑向炮位，试图组织反击。但来袭的快船太过灵活，它们并不与庞大的商船正面交锋，而是利用速度优势，迅速切入船队间隙，用密集的火绳枪射击甲板上的水手，同时抛出钩锁，身手矫健的“海盗”们如同猿猴般荡上商船！ 战斗短暂而激烈。这些“海盗”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使用的虽然是西夷武器，但战术风格却带着明显的大明军队印记。他们迅速压制了甲板抵抗，冲入船舱。 “货物！把香料都搬走！” “快！动作快！” 混乱中，几声带着浓重福建口音的呼喝格外清晰。一名“海盗”在砍倒一名荷兰护卫时，腰间的制式腰刀“不慎”掉落，刀柄上模糊的猛兽纹饰在甲板上格外刺眼。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两艘快船满载着劫掠来的香料箱，迅速消失在魔鬼峡错综复杂的水道中，只留下三艘狼藉的荷兰商船和惊魂未定的幸存水手。 巴达维亚，总督府。 “什么！我们的香料船队在魔鬼峡被劫了！三船香料损失殆尽！”科恩总督接到报告，暴跳如雷，一把将手中的银质酒杯砸在地上，“是谁干的！查！给我查清楚！” 范海斯特脸色难看地汇报：“幸存者说，是两艘速度快得惊人的中式快船，人员训练有素，像是……像是军队伪装的。他们听到袭击者中有福建口音，而且……在现场发现了一把疑似明国水师制式的腰刀。” “明国人！果然是他们！”科恩目眦欲裂，胸口剧烈起伏，“他们竟敢……竟敢真的动手！” 范德林登忧心忡忡：“总督阁下，明国人这是在报复！而且手段如此狠辣精准，直接打在我们的命脉上！香料贸易是我们的利润核心啊！” “报复我要让他们付出更惨重的代价！”科恩狞笑着，眼中充满血丝，“传令！巴达维亚舰队主力出动，搜索那两艘快船！同时，通知我们在旧港的人，加大对巨港苏丹的压力！如果他再不明确表态支持我们，就让他尝尝苦头！还有，给马尼拉的德席尔瓦总督去信，告诉他，机会来了！明国人的注意力被我们牢牢吸住了！” 旧港，巨港苏丹王宫。 苏丹阿贡帕拉瓦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刚刚同时接到了荷兰代表范德林登和明国代表（由留守旧港的林老等人担任）几乎是最后通牒般的照会。 范德林登语气强硬：“苏丹殿下，明国人悍然袭击我国商船，已是我国死敌！您必须立刻做出选择！是与文明世界的荷兰站在一起，享受和平与贸易，还是与野蛮的明国为伍，承受战争的怒火如果您继续暧昧不清，我国舰队将无法保证旧港海域的安全！” 而林老带来的口信则同样不容置疑：“殿下，荷兰人背信弃义，袭击我商船，证据确凿！陛下震怒，天兵不日将至！殿下乃大明册封之藩属，深受皇恩，当明辨是非，持身以正！若与宵小同流合污，恐招致灭顶之灾！望殿下三思！” “怎么办本王该怎么办”苏丹阿贡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冷汗直流。一边是咄咄逼人、枪炮精良的荷兰人，一边是宗主国大明，虽然暂时受挫，但体量庞大，底蕴深厚。选择任何一方，都可能万劫不复。 “报——！”一名侍从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殿下！不好了！港口外出现荷兰战舰！五艘！他们……他们要求殿下立刻做出答复！” 苏丹阿贡脸色煞白，瘫坐在王座上。他知道，犹豫的时光已经结束，他必须做出抉择了。 与此同时，巴达维亚城西，香料仓库地牢。 郑经利用夜色掩护，在海鬼张手下“泥鳅”的引导下，终于见到了那个华裔混血看守小头目——阿良。 昏暗的油灯下，阿良神色紧张：“郑……郑公子你们真的能救我们出去荷兰人看管得很严！” 郑经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阿良兄弟，放心！戚将军的舰队就在外面！只要你肯帮忙，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救出乡亲们！你也是炎黄子孙，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同胞在这里受苦等死吗” 阿良看着地牢深处那些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大明船员，又想起荷兰监工平日里的鞭打和辱骂，一股血气涌上心头，重重点头：“好！我干！我知道换岗时间和口令！明晚子时，西门守卫是我的心腹，可以放你们进来！” 月港，行辕。 沈沧澜几乎同时接到了三份急报：戚继光成功执行“猎鲨”行动，劫掠荷兰香料船队；荷兰舰队主力出动搜寻，旧港局势骤然紧张；郑经已成功接触内应，准备明晚营救被掳船员。 他站在海图前，目光如炬，手指依次点过巴达维亚、旧港、月港。 “烽火，已经点燃了。”他低声自语，随即转身，对侍立的亲卫斩钉截铁下令： “传令戚继光，营救行动照计划进行！成功后，舰队不必返回，即刻北上，与主力汇合，做出威逼巴达维亚态势！” “传令旧港林老，务必稳住巨港苏丹，告诉他，大明援军不日即到！让他顶住压力！” “传令月港水师主力，升火起锚，集结待命！我们要让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看看，大明维护海疆的决心！” 一道道命令传出，整个月港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码头上战舰云集，旌旗蔽日；兵营内将士整装，刀枪如林。 南洋的天空，烽火连天。一场决定各方命运的海上大战，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