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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食堂已经开始用饭卡了，食堂是半福利性质的，因为有厂子的补贴，吃食比外面便宜不少，光景每个月充上100元就够用了，可两个孩子来了以后，每个月的伙食费像火箭似地长到了500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一点都不假。 可孩子来厂子里住就是为了吃饱吃好。也不能不舍得吃。光景捂着胸口真是心疼。 好在光明这两年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在钱财上也大方了许多。小虎从小在光景翠花家长大，两个孩子整天形影不离，又上了初中，也没有必要分开他俩，于是便一直养在一起。光明每个月把生活费和各种杂费给得足足的，养三个孩子都够了。 光景拿钱拿得心安理得，亲兄弟不用算的太明白了，以前光明没钱的时候替他养了几年儿子，现在他有钱了，把小龙也一起养着也行。 这样一想，光景又觉得这每月500元的伙食费也不算多。使劲吃吧！ 小龙小虎自从来了厂里，可算是开了吃。 每天早上，一根半斤重的油条，两个鸡蛋，再加上一大缸子白粥，吃得肚子滚圆去上学。 中午晚上都是半斤馒头打底，再加上一缸子菜。 每当两个孩子一人拿着一个大搪瓷缸子跑过来的时候，食堂里打饭的大师傅都眉开眼笑。 看够了炼油厂的一群老爷们，这两个小伙子看着真是顺眼。 每次搪瓷缸子都是满满的，别人一份米粥只有大半缸子，还一半水一半米，他俩的缸子里都是满满的大米饭。 大人们都喜欢这两个孩子。尤其是能吃能喝的孩子。看着他俩大口吃饭大口喝汤，就觉得自己这饭做得真值。 厨房里管事的是一个姓李的干瘪老头，快七十岁了，精神矍铄，无论说话还是开玩笑，声如洪钟。 一般厨房大师傅都是那种大腹便便的胖子，还没见过这么瘦的大师傅呢，难道他不愿吃自己做的饭吗 小龙小虎觉得这个老李头很奇怪，老李头也愿意逗弄这两个孩子。 “你俩怎么吃这么多，肚子满满的，脑子还够用吗” 小虎觉得这个老头真是有意思，肚子满跟脑子有啥关系，学习用脑子又不用肚子。满肚肥肠跟满脑肥肠有啥关系 小虎觉得根本不用跟他论长短。 “你这鸡蛋怎么这么小一个都不够我一口吃的。”小虎转移话题，把问题丢给老李头。 鸡蛋进货的时候是按斤数进的，可卖的时候却是按个数卖的，负责采购的当然要买小鸡蛋，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没想到被一个小孩给提出来了。 老李头才不惯着他：“鸡的屁眼子才多大难不成两斤的鸡给你下个六斤的蛋那不是鸡蛋，那是鸵鸟蛋！” 老李头想象一下六斤重的蛋，自己倒是先笑了。 “可这鸡蛋也太小了！”小龙比划一下手里的鸡蛋，小小的鸡蛋在小龙手心里，看起来确实小小一只。 小虎突然发现，什么时候开始，小龙的手这么大了 旁边窗口的赵婶子拿起一个大馒头，“鸡蛋小馒头大，多吃个馒头就行了。” 小虎撇撇嘴，馒头哪有鸡蛋好吃。 老李头看见小虎撇嘴，也学他的样子，撇撇嘴，他就是想逗弄这两个孩子。 “大门口有卖大西瓜的，那个大，让你爸去买！” 小虎才不理他，拉着小龙坐下吃饭。 “哎，小虎，听说你这次考试不如小龙考得好，是吧”老李头又来逗弄小虎。 小虎嘿嘿一笑，想用学习成绩来打击我，算你失策，早就习惯了跟小龙差着几十分，成绩已经不足以撼动我的好心情，我可是油盐不进的。 面对着老李头的调侃，小虎从来都是满不在乎，照吃自己的。 今天是周三，每周这天，窗口准会有好吃的，今天是萝卜炖油渣，这是老李头的拿手好菜。 猪油渣金黄酥脆，炖进萝卜里后，油脂全化在汤里，萝卜吸饱了油香，软嫩得一抿就化，汤头白得像牛奶，小龙小虎能连喝三碗。 两个孩子商量，下周三，咱把妈妈也接过来吧，尝尝厂里的饭菜。 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两个孩子一直在做着努力。 周末回家，软缠硬磨让翠花答应，说好了周三上午就来，他俩一放学就要看见妈妈的。 然后跟食堂大师傅商量半天，周三这天要吃什么。红烧狮子头、土豆子炖鸡、猪油渣炖萝卜、大肉包，把厂里做过的好吃的转了一个遍，还没有定下来。 老李头很奇怪，“你们两个就馋成这样天天就知道吃啊！” 钱大姐赶忙帮孩子解释：“他们俩说好了周三妈妈来厂里，这是想让妈妈尝尝厂里大师傅的手艺呢！这会不知道吃啥好了。” 小龙小虎苦恼极了，啥都想吃。不是，是啥都想让妈妈尝尝。 李老头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还有这等孝心。于是便省了调侃的心思，拿出十二分的心思，认真对待起这周三的午餐。 老李头大手一挥：“既然拿不准做哪个，那就多做几个好吃的。” 小龙眼睛亮亮的：“李爷爷，真的吗真的能做好几个吗” “能，这有啥难的，宣告一下，这周三，咱们厂里吃大餐！” 小龙小虎欢呼，心里热乎乎的，食堂里的大爷大娘怎么这么好呢！ 为了迎接妈妈的到来，搞出了一次食堂大聚餐。过年都没有这么热闹。 厂里的人不明所以，怎么不年不节的搞什么聚餐 有好吃的那就使劲吃呗，又花不了多少钱。 明白人知道，这食堂的老李头，是厂长的老丈人，嫡亲嫡亲的老丈人，那干点什么事不都得支持吗尤其是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不仅不出格，还特别厚道，身上是有两把刷子的，提起食堂的饭菜，谁不竖大拇指啊。 有两把刷子的老李头，为了迎接小龙小虎的妈妈大驾光临，可是把两把刷子都使出来了。 周三一大早，小龙小虎先是把宿舍里好好收拾了一下，把脏衣服啥的该洗的洗了，该藏的藏了。 妈妈上午就来，可不能让她觉得咱们脏乱差。 中午一放学，两个家伙就飞奔回厂，一分钟都没有耽误。 妈妈果然已经在宿舍里等着了，门口的晾衣架上晒满了刚洗干净的衣服，连藏起来的都翻出来洗干净了。 小龙脸一红，“妈！裤衩子你都给洗了！” 小虎才不害羞，“洗就洗了，又不是没洗过！” 食堂里人声鼎沸，今天人特别多，老李头早就在等着小龙小虎了，见他俩进来赶紧招手。 四个搪瓷早早就放在了食堂里，老李头已经满满地给打好菜了。 两人连忙道谢，一人端着两个搪瓷缸子，肩上还有一包袱馒头，回宿舍吃饭咯！ 五香炸肉、红烧鱼、土豆五花肉、大虾炖白菜。翠花惊讶道：“你们厂里吃这么好吗大鱼大肉的！” 光景嘿嘿一笑：“平时哪有这么好，这是你两个儿子孝敬你的，提前三天就去食堂商量今天的菜谱了，亏得他俩面子大，竟然让老李头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快尝尝。” 翠花听罢心里暖暖的，小龙小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吃第一口。 翠花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颤颤巍巍放嘴里，一汪热泪竟然涌出来了。 三个男人正盯着她呢，看她这样，赶紧岔开注意力。 “快吃，快吃，快尝尝这个炸肉！” “还有这个大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