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傻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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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剪衣服的邻里逐渐变少了，很多人都穿上了新制的衣服，在过道里乘凉的时候再来众人面前转一圈，点评一下。 翠花嘿嘿笑着。 “二妮，给你的料子咋没见你穿，不给自己也做一件”这是林部长家属，林部长是武装部里比张志远资格更老的老同志，家属是一个胖胖的大妈，姓姜，爽朗健谈，出手也大方，裁了两块料子，竟送了翠花一块料子，让她自己做着穿。 翠花笑道：“大娘，俺嫂子给了俺两件新衣裳，俺都穿不过来了。寻思留着料子给俺姐姐做件衣裳。俺姐姐今年找婆婆家了。” 姜大妈啧啧称奇：“看这孩子，不光心灵手巧，心也善，一块料子也想着留给姐姐。咋这么好，你也十六了，我给你说个婆家，就留在咱们家属院吧，以后找你裁衣服也方便，哈哈哈！” 翠花脸一红，低下了头。 众人一听，可不是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当着翠花的面，就开始谈论起院里的适龄男青年。 有个大嫂挤挤眼睛：“东头程主任家老大......” 姜大妈马上打断：“胡说什么！” 春兰也摇摇头：“那家里不行，秀丽嫂子你不能乱点鸳鸯谱。” 众人沉默。 又有人嘀嘀咕咕，不敢大声说话。翠花还在害羞呢，没想到这个话题刚刚挑起来就结束了，结束得快且狠。 颖颖对院里情况不了解，但也听出来了，刚才那个大嫂提到的程家老大不是什么立正人。不禁有些恼。 俺家二妮也是板板正正黄花大闺女，虽然是农村的，长得不高也没文化，但模样又不差，手艺又好，又勤快能干，说什么也能挑上一挑女婿，你们这是想给俺找什么人 众人沉默一会，便转换了话题。这么多女人，不愁没有拉呱内容。 颖颖心里一直藏着事，不好跟婆婆说，便跟建军打听，这个程主任家老大是什么情况。 建军皱着眉头：“你打听他干什么” 颖颖嘟着嘴：“今天有人说要给二妮说媒，我听着旁人话音，这个程家老大不是什么正常人。” 建军横眉叱道：“谁人给二妮做媒说的程家老大” 颖颖见男人真生气了，赶紧解释：“也不是做媒，还没到那一步，就是姜大妈说要给二妮做媒，有人提了一嘴程家老大，被姜大妈骂回去了。我看别人也撇嘴，就觉得这人可能不大行，他是咋回事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就是个傻子，从小就是傻子，自己吃饭都吃不了。咱们二妮怎么也是个好人家的好姑娘，可不能被这样糟蹋！” “就是，就是，我就觉得那个秀丽不是个东西，平时贼眉鼠眼的，没个正行，我们都不愿跟她说话，好不容易说句话，说不到点上去。”颖颖气愤道。 建军郑重嘱咐：“二妮的婚事自有二叔二婶操心，如果想让咱家帮忙，爸妈也会出面，你作为嫂子，可不能多说话，免得惹来麻烦。” 颖颖赶紧点头应是。 建军又加上一句：“如果有合适的青年，你也留意着点，不求别的，人品端正就行。” 颖颖答应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着，翠花在城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家里农活也忙完了，也不知道爹娘顾上哥姐的相看了没，爹自从上次来说过说媒的事，再也没来看过她，也没捎过口信，翠花忽然就急了起来。寻思着要不要给大队打个电话问问。 这几天一直气闷，老天爷酝酿的一场大雨，终是在这天夜里下了起来。 天上像扯开了个口子，雨水像盆里的水一样泼出来，院子里开始积水，翠花看得有些心焦，我的菜啊！ 刚刚睡下，大门处有人在拍门：“建军，建军在家吗” 建军今天正好在家，直接从门厅出去喊，“谁啊” “我是红亮，你快来帮帮忙！” 红亮是隔壁春兰的男人，一听是红亮，大伯和大娘也起来了，可不是春兰要生了。 桂英马上穿衣服：“建军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翠花一看，把孩子交给嫂子：“俺也去看看。” 桂英：“你个小孩，你去干啥。” 翠花：“俺会接生。” 桂英和志远面面相觑。 “你这孩子怎么啥也敢说。生孩子也能上手这可不是裁剪布料，不是做饭，你个小姑娘，还能干这事别胡扯扯。” 翠花急了：“俺真会接生，俺娘给人家接生我见过，俺还上手了。春兰是二胎，俺听接生婆说了，二胎会急产，一不小心会撕裂，那就麻烦了。怕她生得急，去不及医院，俺去看看。兴许能帮上忙。” 桂英想想也是，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三个人来到隔壁，春兰正在床上闭着眼睛哼唧。两条腿大开着，搭着一条床单。 翠花一看这样式，上手就去掀床单。 唬得春兰婆婆一把抓住翠花的手：“你待干啥！” 翠花：“我看看开几指了。” 春兰婆婆使劲抓住翠花的手：“你个小姑娘懂不懂事，上来就掀人家床单，看啥看，有啥好看的，快快，准备大床单，四个大人抬出去。” 趁着春兰婆婆在安排人，翠花悄悄掰开春兰婆婆的手，趴到春兰耳边：“春兰，你还能站起来不疼了多久了” 春兰声音像蚊子哼哼：“不行了，我感觉我快生出来了。” 春兰声音很小，但翠花听清楚了，当机立断，大喊一声：“来不及了！要生了！不能送医院了，你们想生在雨里吗” 众人惊愕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翠花大声安排：“这么大的雨，你们弄不到车上去，万一生在雨中车上更麻烦，我先看看情况，你们不放心就赶紧去医院把医生接过来。”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我去接医生！是找王大夫是吧”建军喊。 县人民医院的妇产科主任王大夫是武装部家属院的家属，院里人生孩子都是找的她，颖颖也是找她接生的，所以建军知道是找她。 “就是，就是，找她，找王大夫！” 建军跑进雨里。 翠花把闲杂人等赶出去，自己掀开床单看了下，黑乎乎的，小孩头都露出来了。 “准备热水，剪子！热水用纯热水晾凉，剪子用高度酒消毒，还有刀纸和棉布。” 几个女人去忙活。 翠花：“嫂啊，你甭急，憋着劲，能等等就等等吧。等不及了也甭怕，我给你接着呢。” 春兰听了哭笑不得，这事还能憋住 一阵宫缩来临，春兰一声大叫，使劲往下用力。 翠花拍拍她：“等等，等等，别急了，悠着劲慢慢来，快了小孩出得急会伤到。” 春兰满脸都是汗，气得不行：“你叫我等等，我怎么等” 翠花也不知道为啥要等，但上次接生婆说来，没到时候不能用力，用力也生不出来，还把自己劲都消耗没了。 翠花比划比划：“还不行，骨缝没开全。不过也快了，估计医生来了你就行了。” 春兰不想听她叨叨，一声大叫，脸憋得通红，就要用力。 翠花赶紧拍拍她的脸：“先别用力，等等。” 春兰大哭：“我不想等了，我想拉屎。” 翠花很淡定地拿过桶来：“来，想拉就拉吧。” 春兰很无奈：“你走开，你那样看着我，我拉不出来。” 翠花：“不行，我得盯着你，你快点。” 春兰一面崩溃大哭一面进行。 翠花一点都不嫌弃，还安慰她：“我说你没到点吧，一泡屎，甭急。” 难受的感觉刚刚缓解一会，春兰又叫：“二妮啊，二妮啊，这次我撑不住了，我要生了。” 翠花一看：“好了，这会好了，你使劲吧！” 三次宫缩，仅仅使了三次劲，一声响亮的哭啼声，春兰生下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窗外还下着大雨，王大夫刚走进小院，忽听见一声婴儿哭啼拔地而起。 “哎呀，这孩子中气十足啊！” 进来屋里，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和羊水味。 产妇在地上躺着，身下铺着褥子，一个年轻的女孩正跪在地上收拾孩子。 王大夫连忙上前检查产妇情况，小护士把孩子也检查了一遍。 “很好，很好。”王大夫检查完不住点头。 “你是谁家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学过接生吗”王大夫看着翠花问。 翠花挺直胸膛：“学过！” “跟谁学的” “村里接生婆！” “真是个傻大胆！” 王大夫笑眯眯地看着翠花，眼中尽是赞赏。 翠花嘿嘿笑，不管傻大胆还是傻二妮，反正春兰是平平安安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