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又一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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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光彩永远能记得1990年这一年的春节，热烈张扬、赫赫飒飒。吃不完的美食，说不完的话。还有各种各样美丽喧和的毛线，一点点变成色彩斑斓的漂亮毛衣。 大家拿在手里，不停地赞叹：多么漂亮，多么洋气！ 好像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她的人生才过得鲜亮、明媚、有光彩。天是那么地亮，风是那么地柔，人是那么地鲜活，人生是那么地有趣。 过年意味着什么过年意味着休息，意味着吃喝玩乐。郝家的孩子们，从来没过过这么富足的年。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炕上并排睡着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窗下坐着三个交流打毛线的年轻人。 翠花说了，磨刀不误砍柴工，既然咱们有了这个编织书，也织点不一样的款式。 先给光景和光彩找了两种相对简单又洋气的样式，翠花又开始研究起更复杂的棒法和配色。 村子里已经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这是按捺不住的孩子们提前点响过年的气氛。 郝家宅子里，几个人却安安静静地打毛线，也是一景。 翠花一面打毛线，心里一面发急。 快到年关了，别人家都在蒸馒头，炸鱼炸肉炸豆腐。往年在娘家的时候，已经开始拾掇家里准备做年饭了，自家啥也没有开始做呢。 光景和光彩心里却是一派安详平静，不知别人家是怎么过年的，往年这个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发愁了。该有的都没有，爹娘也不管，人家忙年，咱就睡觉。饿也饿不死，吃也吃不饱。关起大门，挨吧！ 今年不一样啊。老人孩子在炕上，光芒在外面奔事业，家里还有三个人在忙着挣钱。过年的糖果、点心、新衣服静静躺在一旁。 这么什么神仙日子啊！ 翠花有点坐不住了，悄悄跟光彩说：“咱们是不是该蒸馒头了，下午咱俩把年糕和馒头先蒸了吧！” 光彩连忙点头。趁着过年还有几天，再赶赶工，还能再织几件毛衣。吃食啥的抽空做点就是了，想吃什么做什么，不用非得准备一堆等过年那一天。 光景一直待在堂屋打毛线，也算是一景了，不过他心里在意的很，绝对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到他做这些事情。 谁看啊，咱家的大门一直关得严严实实的。 腊月二十七，翠花终于开始带着光彩整治年礼。花饽饽、大馒头、红枣年糕、炸豆腐炸肉丸子炸鱼炸麻花。光彩一面做一面流口水。翠花和光彩你塞给我一块尝尝，我塞给你一块尝尝，三尝两尝就吃饱了。 腊月二十八还要去给娘家送节礼，这个节礼是光景自己去的，出嫁的女儿过了小年是不能回娘家的。也不知道为啥，反正老祖宗就是这么定的。 一大早翠花和光彩就去赶早集，买了各种新鲜的果子、点心、鸡鸭，这是要去给娘家送的节礼。 光景带着满满一篓的吃喝去张家庄，光辉和光荣的男人也来了。 光辉的男人姓王，叫王多满，是个又矮又胖的外地人，在东昌县城做小生意。年纪看起来比光辉大很多，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大锅，我来给娘送节礼，光辉说初二嫂子回娘家，我们就初四来家吧。妹夫你看行不行” 王多满转身问妹夫周利明。周利明是光荣的男人，就在同镇的周家坳，是个面白无须的男人，总是笑眯眯的。听到姐夫王多满的提议，连连说好。 两个女婿的年礼丰富地很，鸡鸭鱼肉应有尽有，都是吃的。翠花感到奇怪，怎么全是吃的，怕我们过年没得吃吗还有炸好的藕盒、茄盒、肉丸子。好了，省得我自己做了，正好得空可以织毛线了。 年前送节礼是女婿们送下就走，各家都不耽误，但年后走姥姥家就是大人孩子大包小包一起了，丈人还得伺候酒菜。 各家都有儿有女，都愿意过年的时候兄弟姐妹聚一聚，这样，有初二回娘家的，就得有初三初四回的，既然光辉光荣初四回来，翠花初二初三就可以回张家庄了，还得跟翠兰商量一下。 今天光景去张家庄送年礼，肯定要跟家良商量一下了。 翠花手里不停，心里却在盘算着，过年翠兰和家良是和二勇艳红一起回张家庄的，大勇和三勇两口子要接待我们三家，我们三家...... 光彩大叫：“嫂！你的线团子跑了！” 光芒是腊月二十九回家的，带回了一堆各种各样的蔬菜。 光彩惊讶极了，“三哥，你们大棚不是种的黄瓜吗怎么有这么多的样式。” 光芒点点她的脑袋，“一家种黄瓜，两家种柿子，三家种西葫芦，这样样式不就多了” 翠花很惊喜，今年集上的菜老贵老贵了，她都没舍得买，寻思吃点白菜萝卜就行了，没想到有这么嫩生的鲜菜。 光芒从口袋里拿出120块钱。“嫂，这是这两个月挣的，人家说了，学徒工也有工钱，今年过年菜卖得好，这是结给我的工钱。” 翠花惊喜，“你不要在那边帮忙吗还发工资这么多！” “我也干活啊，嫂，你不知道这一棚棚的蔬菜，今年过年卖了多少钱！” “知道啊，年集上的韭菜、蒜薹、辣椒、小油菜小生菜死贵死贵，大家还抢着买。以后全是大棚菜的天下了。” 翠花掂量着这120块钱，学徒工都能挣这么多钱，种菜的主家不得挣海了去！ 终于到了除夕，爹今年刚去世，大门二门都没有贴春联，但都擦洗得干干净净。 光景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毛线，和光芒在院子里杀鸡宰鱼，准备年夜饭。 翠花和光彩在厨房里忙活着，屋里热气蒸腾。 光明来了，给老娘带来了自家蒸的饽饽和年糕。 “嫂子啊，大姐夫、二姐夫来过了吗” 原来是来蹭姐夫油水的。 翠花心里高兴，不在乎这些东西，看他俩带着两个孩子过年也够恓惶的，便拣了一簸箕年糕和炸货给他拿着。 光明很高兴，“嫂，过年我来给你拜年！” 翠花啐道：“娘在呢！过年来给娘拜年！” 除夕夜，一家人吃了顿丰盛大餐，对未来进行了美好的展望。 “哥，你跟我一起去学习种菜吧！咱们兄弟俩一起，攒够了钱，学到了本事，咱们也盖个大棚种菜！”光芒热情邀请大哥。 翠花看着光景。 光景一脸不在意，“一个大棚成千上万，咱们啥年头能攒起钱来有种菜的就得有种地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咱兄弟俩一个种地，一个种菜，咱家就饿不死。” “哥，种菜挣钱多啊，种菜一年赶上种地十年！” “今年菜贵，明年不一定怎样。粮食却是年年差不多的，可以不吃菜，不能不吃粮吧！”光景还是觉得种地更周全。 光芒见没法说服哥哥，不再开口，大过年的，话说多了就成争论了。 光景觉得现在的日子就不错，饿不着冻不着，还能挣点活钱，这日子，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