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走的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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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还要过下去啊。 接连遭难，张家小院顿时清冷了很多。屋门口少了蹲着抽烟的张老汉，屋里屋外少了追逐打闹的大双小双。 自从小双走了，大双变得少言寡语。大勇像个大石头一样蹲在院子里，大双就像个小石头那样蹲在他的身旁。 大勇娘失魂落魄，在炕上躺着起不了身。 翠花承担起了全家的吃喝拉撒全部家务。做饭、洗衣、喂猪喂鸡，照顾娘，还要抽空去看顾侄子小刚。 淑红才出月子不久就跟着大勇和三勇下地干活。 四勇上初中了，每次放学回家，便埋头拼命干活，翠花知道，他是怕娘和大哥不让他上学了。 家里孩子都学习不好，就是出了老四这一个才分高的，翠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供四勇上完学，他愿意上多久就上多久。 还是出事了。 翠花的脑子里有一根弦，一根很细很细的弦。这根弦绷得太紧了，再有风吹草动就断了。 三勇就是这阵风。 这天早上，翠花起床做早饭，却发现饭桌上有一张纸条：“我走了，去南边找找活路，我和大兵、小强一起，不用担心我。三勇。” 翠花只觉浑身像卸了力，慢慢在凳子上坐下来。 走了，都走了。 二勇翠兰走了，爹走了，小双走了，这下三勇也走了。 走吧，都走吧。 大勇和淑红也看到了这张纸条。怎么跟娘说呢。 三个十几岁的小孩，结伴去南边，南边哪有那么好闯荡这一出去，再见面就不知道啥时候了。 外面响起一阵女人的哭闹声。翠花看一眼外面，是大兵和小强的娘。 “大勇娘啊，你家三勇呢快问问你家三勇在不” 大勇娘睡得有些糊涂，睁着肿胀的眼：“三勇啊，在家呢。” “在哪” “在睡觉。” “你看看，你快看看，哪还有人，你家三勇，把俺家大兵小强给拐跑了！” 大勇娘挣扎着起来，大张着嘴，不知该说啥。 淑红大声喊：“婶子你不能张嘴就胡说！谁说俺家三勇拐跑你家孩子，俺家三勇那么厉害恩家孩子没腿还是没手俺一个孩子拐恩俩” 翠花拿出纸条：“三勇说的你们大兵和小强叫着他走的！我还没去找你们呢！” 姑嫂两个气势汹汹，大兵娘和小强娘没想到碰了两个硬钉子，脸上马上就软了下来。 哭咧咧地说：“孩儿们这是干啥去了，也没漏个音，这是干啥去了。” 翠花心里知道，三勇八成是去外面挣钱去了。但她不能当着三个当娘的说。 “好歹他仨是一起出去的，相互有个伴。这么大的人了，没什么事，过不下去了自然就会回来。” 淑红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在打鼓。这三个小子不告而别，肯定知道家里人不会同意他们出去闯荡，如果外面真是那么好，家里人又怎么会挡着不让呢。 可人是走了，当娘的也知道了，再也没有办法。两个婶子相携而去。脚步蹒跚。 大勇娘低着头坐在那里，接连的意外已经把她打击地站不起来，三勇这样不告而别，好像并没有给她造成很大的影响。 走得近了，翠花才听到她在嘟囔什么。 “大兵是独子啊，他这是要了他娘的命啊！” 翠花一听，明白了娘在想啥。 她有六个儿子，嫁出去一个，没了一个，跑了一个，她还有三个呢。比起失了独子的大兵娘，她还是赢的。 也罢，也罢，如果这样想能让她心里痛快一些，那就这样吧。 三勇跑了，家里的劳力又少了一个，翠花不能让娘就瘫在炕上让人伺候，她狠狠心，把家里营生和大双小刚丢给了娘，跟着大哥大嫂下地去了。 “娘啊，我去下地了，两个孩子你看着，饭你做，做中了你们先吃。” 翠花就这样跟着大哥大嫂下了地。 起初大勇和淑红担心娘在家不下炕，孩子们没人看，饭也没人做。娘这个样子，他俩都不敢说话，也就是翠花敢说敢做。 晚上回了家，老远就看到炊烟袅袅，大勇惊喜万分。 果然，家里衣服也洗了，饭也做了。大双正哄着小刚耍。娘在灶间忙碌着。 翠花嘴角含笑，终是把娘从炕上拖起来了。 一时间，翠花竟隐隐成了这个家当家的，每天劲劲头头的，安排四时耕种，安排每人的活计，安排每天的吃食，当然，她是那个干得最多，吃的最少的。 翠花还新学了一个手艺，打花棒。 纯白纯棉的粗线，用一个个花棒缠着，“噼里啪啦”打起来，就是精美的盖布。 盖沙发，盖被子，盖电视，用途很多。有人会走街串巷分发任务，计件发酬。 这个好啊。张家有三个女人，手巧。农闲的时候，天冷天热天不好的时候，便在家里打花棒挣钱。也算是个活钱。 日子就这么一点点过着。 转眼来到1984年，四勇上高中了，大双也上小学了，小刚也长成了皮猴子。 三勇一直没有回来，只是偶尔寄回信件，也寄些钱回来，不多，但也是活钱。大勇娘都小心收了起来。这是三勇的媳妇本。 翠花一如既往地忙着家里的活计，像个老黄牛似的干活，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也该嫁人了。 可是并没有人上门说媒提亲。翠花不像翠兰长得那么招人，身材矮小，本来白嫩的皮肤，天天下地干活早就看不出原本的底色。 又没了爹，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和一群弟弟妹妹。这样的翠花在婚恋市场上并没有优势。 大勇娘又想起了张媒婆。那个办了两家三喜的媒婆，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又该用起来了。 翠花不知道娘的心思，她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 三勇自顾不暇，四勇眼看着要考大学，翠花知道，如果他想考，照他的能力水平，大学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比起结婚的媳妇本，翠花首当其冲，要给四勇挣出上学的钱来。 老三走了就不指望了，自己挣自己的。四勇的学费，当姐姐的给挣出来，娶媳妇就看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