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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印机的轰鸣声从印刷厂车间里持续传出，混杂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却盖不住舅舅王建国焦躁的踱步声。他手里攥着那张 10 万份的南方零食厂订单，眉头拧成了疙瘩，眼角的皱纹因为连日熬夜赶工，深得能夹住粉笔灰。 “嘉豪，这可咋整” 舅舅把订单往桌上一拍，纸张边缘被震得卷起，“现在三个班倒，老工人们眼睛都熬红了，还是差人手！再过四天就是交货期，要是赶不出来，定金得退，还得赔违约金，咱们这小厂子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张嘉豪正蹲在地上检查刚印好的一批包装，闻言抬起头，鼻尖还沾着点蓝黑色的印刷油墨。他抹了把脸，指尖留下一道淡淡的印子，沉声道：“舅舅别急，缺人就招，咱们瞄准一个群体 —— 乡镇里‘买断工龄’的下岗女工。” “下岗女工” 舅舅愣了愣，“她们能懂印刷机” “她们大多在国营厂子干过，手脚麻利、细心，而且现在找工作难，咱们给的待遇到位，肯定愿意来。” 张嘉豪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几张方格纸，拿起钢笔就开始写招工启事。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清晰的字迹：“jy 印刷厂招工：招聘熟练女工 8 名，要求手脚勤快、服从安排，月薪 300 元 + 全勤奖 50 元，提供午餐（2 元标准），住得远者可由厂车接送，有意者持‘买断工龄’证明到供销社旁印刷厂面试。” 钢笔水突然有点漏水，在 “买断工龄” 四个字旁边晕开一小片墨渍，张嘉豪随手划了道斜线修正，又在末尾加上 “优先录用下岗职工” 的字样。他把写好的招工启事递给王虎：“你带几个 jy 小组的成员，把这个贴到镇上供销社公告栏、各个村委会的墙上，还有菜市场入口，这些地方人流量大，下岗女工们常去。” “好嘞！” 王虎接过启事，揣进怀里，蹬上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招呼着两个组员就出发了。车铃铛 “叮铃叮铃” 地响着，穿梭在乡间的土路上，把招工的消息撒向各个村落。 张嘉豪没闲着，又钻进车间，和老工人们商量午餐标准。“咱们工人干活累，午餐得管饱还得有营养，就定面条 + 咸菜 + 一个鸡蛋，每天 2 元，厂里补贴 1 元，工人自己掏 1 元，发午餐券凭券吃饭。” 他话音刚落，负责做饭的张婶就应道：“这标准好，比镇上小馆子实惠多了，肯定能留住人。” 当天下午，就有第一位应聘者找上门。是邻村的李大姐，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 “买断工龄” 证明文件，文件上盖着国营纺织厂的红章，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小伙子，我在纺织厂干了十年，踩机器是老手，你们这儿真能给 300 月薪，还接送” 李大姐眼神里带着期待，又有些忐忑。 “李大姐，您看这是我们的午餐券样本。” 张嘉豪从抽屉里拿出刚印好的午餐券，上面用油印机印着 “jy 印刷厂午餐券” 字样，盖着小小的厂章，“每天中午都是面条加鸡蛋，住得远的话，早上七点、晚上六点，我们有自行车接送队，保证不耽误您上下班。” 他领着李大姐参观车间，指着一台闲置的油印机说：“咱们的机器不难操作，我会编简易操作手册，到时候油印出来发给大家，跟着学很快就能上手。” 李大姐看着车间里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又摸了摸手里厚实的午餐券，当即点头：“我干了！明天就来上班！”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开，第二天一早，印刷厂门口就排起了长队，都是抱着 “买断工龄” 证明来应聘的下岗女工。张嘉豪和舅舅一起面试，不问学历，只看手脚是否灵活、态度是否诚恳，当天就敲定了 6 名女工，第三天又招到 2 名，正好凑够 8 人，用工荒一下子就缓解了。 为了方便住得远的女工，张嘉豪组织了 “自行车接送队”，让厂里的男工轮流骑车接送。五辆自行车排成一队，车后座上载着女工们，车把上挂着她们的饭盒，沿着乡间小路骑行，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李大姐家在十里外的赵家村，每天早上七点，接送的自行车准时停在她家门口，她总笑着说：“这待遇，比以前在国营厂还好！” 张嘉豪把编好的简易操作手册拿到油印机旁，批量印制。手册上用简单的图画和文字，标注着胶印机的操作步骤：“开机前检查齿轮咬合，印前核对图案位置，印中注意纸张平整，印后分类堆放”，每一条都通俗易懂。他把手册分发给新工人们，又让老工人一对一带着新工人实操，手把手教她们如何调整纸张、如何控制油墨量。 中午时分，食堂飘出了面条的香气。张婶把煮好的面条盛进粗瓷碗里，浇上一勺咸菜，再卧上一个金黄的荷包蛋，工人们拿着午餐券排队领取，吃得热气腾腾。“这鸡蛋真香！” 一位女工咬了口鸡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以前在厂里，只有过节才能吃上鸡蛋呢。” 新工人们心怀感恩，干活格外卖力。李大姐以前在纺织厂就是技术骨干，学起印刷机来一点就通，第二天就能独立操作；另一位王阿姨眼神好，负责检查印好的包装，几乎没出过差错。短短三天，新工人们就融入了团队，印刷厂的生产效率一下子提升了 20%，车间里的胶印机、油印机连轴转，印刷声、纸张翻动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 这天下午，镇里的民政干部路过印刷厂，看到门口整齐停放的自行车接送队，又走进车间看到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称赞道：“建国啊，你们这厂子办得好！不仅自己赚钱，还帮着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为镇里减轻了负担，值得表扬！” 舅舅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这都是嘉豪的主意！” 张嘉豪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心里却很清楚，这只是第一步。他看着车间里有条不紊的生产场景，想着再过两天就能按时交货，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可就在这时，负责质检的老工人突然大喊一声：“不好了！这一批包装图案偏移了！” 大家围过去一看，只见一摞刚印好的包装上，客户要求的卡通图案整体往左边偏了半厘米，足足有 300 份之多。舅舅的脸瞬间白了：“这可怎么办客户要是不接受，就得返工，还得赔偿损失！” 正在这时，张嘉豪的小灵通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南方零食厂代表的号码。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严厉的声音：“小张老板，我们收到消息，你们的包装出现了瑕疵品要是影响我们的产品销售，不仅要返工，你们还得按合同赔偿！” 小灵通的信号不太好，对方的声音带着点电流声，却字字清晰地砸在众人耳中。车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里满是不安。张嘉豪握着小灵通，眉头紧锁，一场新的危机又悄然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