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资阳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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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 刘文辉的二十四军似乎休整完毕,趁着川南饥荒、陈洪范部民心浮动之际,突然发兵反攻资阳! 意图夺取这个重要的物资中转站和粮仓。 军情紧急! 张阳的连队几乎来不及休整,就作为全团先锋,以最快速度往资阳方向。 一路上,看到的尽是荒芜的田野和逃难的人群,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资阳城南有一处无名高地,位置关键,俯瞰着通往城区的一条要道。团部命令: 张阳连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座高地至少五天,为全团集结和城区布防争取时间! 张阳带着他的一百二十号人,气喘吁吁地爬上了高地。 放眼望去,地形还算有利,但工事极其简陋,只有一些早年挖掘的、几乎被雨水冲平的浅壕。 “快!立刻挖掘工事!加深战壕!砍伐树木加固!” 张阳顾不上休息,立刻下令。 他深知,面对即将到来的进攻,工事是保命的关键。 士兵们挥动工兵锹和镐头,拼命挖掘泥土。 胡万发一边懒洋洋地挥着锹,一边抱怨: “妈的……刚消停几天,又打!这破地方能守住五天” 钱禄则阴沉着脸,检查着机枪位的位置,难得地开口: “敌人火力肯定比我们强,工事不牢,就是送死。” 张阳没理会他们的抱怨,亲自巡视各处,指导士兵挖掘。 他想起了李振武给他的《步兵操典》里的一些内容,以及后世的一些零星知识。 “战壕要挖成锯齿形!避免直射火力杀伤!” “每隔一段距离,在战壕侧壁挖一个猫耳洞!要深,要结实!听到炮响就钻进去!” 张阳大声指挥着。士兵们虽然不知道“猫耳洞”具体有多大的用,但还是依令挖掘。 工事还没完全修好,敌人先头部队的一个营就已经到了。 第二天上午,太阳刚升起来,刺耳的呼啸声就划破了天空! “炮击!隐蔽!” 了望哨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张阳第一个钻进了刚刚挖好的一个猫耳洞: “快!都进洞!捂住耳朵!张开嘴!” 士兵们连滚带爬地钻进各自附近的避弹洞。 下一秒,地动山摇!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泥土、碎石、树枝被炸得漫天飞舞! 整个高地仿佛在颤抖,硝烟味和尘土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才停歇。 张阳晃了晃被震得发懵的脑袋,抖落身上的泥土,探出头去。 只见阵地上已经被炸得坑坑洼洼,好几段战壕被炸塌,所幸人员伤亡似乎不大,士兵们正惊魂未定地从各个洞里爬出来。 “检查伤亡!修复工事!快!” 张阳嘶哑着嗓子喊道。 话音刚落,敌人的步兵就在机枪掩护下发起了冲锋! “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张阳端起枪,瞄准了山下密密麻麻涌上来的敌军。 激烈的攻防战开始了。 刘文辉部先头部队的装备明显优于陈洪范的杂牌军,这个加强营光是迫击炮就有四门,不断轰击高地,机枪火力也异常凶猛。 张阳这边,只有两挺轻机枪(包括营长后来补充的那挺)和百来条步枪,火力被完全压制。 “机枪!给我打掉那个火力点!” 张阳指着半山腰一个喷吐着火舌的敌军机枪巢吼道。 轻机枪手拼命射击,但很快招来了更猛烈的炮火覆盖。 “轰!” 一发炮弹落在机枪位附近,机枪手当场牺牲,副射手重伤! “妈的!” 张阳眼睛都红了。 “手榴弹!准备手榴弹!等敌人靠近了再扔!” 战斗从白天打到黄昏,击退了敌人三次冲锋。 高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 张阳的连队伤亡超过三十人,阵亡就有十多个。 胡万发胳膊被弹片划伤,骂骂咧咧地包扎着。 钱禄的排伤亡最重,他本人的脸色也更加阴沉。 夜晚降临,敌人停止了进攻,但炮机偶尔还会进行骚扰。 高地上气温骤降,士兵们又冷又饿又怕,士气低落。 张阳召集几个军官开会,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连长,这样硬守不得行!” 胡万发咧着嘴。 “老子的排都快打光了!敌人的炮太狠了!” 钱禄也哑着嗓子说: “伤亡太大,弹药消耗也快。最多再撑两天。” 张阳看着地图,眉头紧锁。硬拼确实不是办法。 “不能光挨打不还手。今天晚上,组织突击队,下去摸他一家伙!炸不掉炮,也要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我去!” 李拴柱立刻请命。 “我也去!” 陈小豆也站了出来。 张阳点点头: “好!小豆,你带一个班,拴柱,你带几个人策应。目标是袭扰,制造混乱,有机会就用手榴弹炸他们的帐篷和物资,不要恋战!” 深夜,陈小豆带着突击队,悄无声息地摸下了高地。 半个时辰后,敌军营地突然响起爆炸声和激烈的枪声,火光闪动,一片混乱。 很快,陈小豆他们带着几个人回来了,身上都挂了彩,但神情兴奋。 “连长!干掉了他们一个哨位,扔了几颗手榴弹进帐篷区,好像炸到了什么他们临时存放弹药的地方,乒乒乓乓炸了好一阵!” “干得好!” 张阳精神一振。虽然不知道具体给敌人造成了多大的损伤,但至少提振了士气,也让敌人知道,这块骨头不好啃。 接下来的两天,成了真正的炼狱。 敌人的炮击一天比一天猛烈,冲锋一次比一次凶狠。 高地上的工事被反复摧毁又勉强修复。伤亡数字不断上升,药品早已用完,伤员只能在战壕里痛苦呻吟。粮食和水也快断了。 张阳已经三天没合眼,嗓子喊得完全沙哑,军装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污。 他不停地穿梭在阵地上,哪里最危险就出现在哪里,用嘶哑的声音鼓舞着士气,指挥着战斗。 第四天下午,最猛烈的一轮炮击袭来。 张阳正指挥士兵抵抗又一次冲锋,一发炮弹在他附近不远处爆炸! “轰!” 巨大的气浪将他猛地掀飞,重重地摔在战壕壁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连长!” “排长!连长被炸倒了!” 李拴柱和陈小豆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把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张阳拖进一个相对完整的猫耳洞里。 卫生兵过来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头部受到撞击,身上多处被弹片划伤,流血不止,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 “快!把连长抬下去!” 陈小豆吼道。 “不行!” 钱禄突然拦住他们,他脸色惨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连长倒下,军心不能乱!现在抬下去,敌人攻上来,就全完了!先急救,守住阵地再说!” 李拴柱还想争辩,但看着外面再次涌上来的敌军,咬了咬牙,对卫生兵说: “快给连长包扎!” 说完,他抓起枪,对着外面疯狂射击: “弟兄们!给连长报仇!打啊!” 士兵们见连长重伤,反而激起了血性,拼死抵抗,又一次奇迹般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直到天黑,战斗暂时停止,李拴柱和陈小豆才带着几个士兵,用临时制作的担架,冒着冷枪,艰难地把张阳抬下了高地,送到了团部临时救护所。 张阳昏迷了一夜才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昏暗的油灯和简陋的帐篷顶,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水……” 他艰难地发出声音。 “连长!你醒了!” 守在旁边的李拴柱惊喜地叫道,连忙端来水壶。 喝了几口水,张阳的意识逐渐清晰: “高地……阵地怎么样了” “守住了!” 陈小豆的声音传来,他也受了轻伤,胳膊吊着。 “你昏迷后,敌人又再次发起了进攻,但弟兄们拼了命没退!后来他们的炮弹好像也不多了,进攻弱了。昨晚,他们的后勤好像出了问题,暂时撤退了!团部就让我们趁着天黑,撤回了城里休整!” 张阳松了口气,随即又问: “弟兄们……还剩多少” 陈小豆和李拴柱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李拴柱低声道: “算上轻伤的……还能动弹的,就……就八十七个了……胡排长……也没了……” 胡排长没了 虽然之前两人也有一些矛盾,可都是战场上生生死死走过来的战友,竟然也这样没了 张阳闭上了眼睛,胸口一阵剧痛。一百二十个弟兄,短短几天,就剩下这么点人,还几乎个个带伤。 胡万发虽然油滑可恶,但也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一种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淹没了他。 他挣扎着坐起来: “扶我出去……我去看看弟兄们……” “连长,你的伤……” “扶我出去!” 张阳语气坚决。 他被搀扶着走出救护所。 外面,残存的士兵们或坐或躺,个个带伤,神情疲惫麻木,但看到张阳出来,许多人挣扎着想站起来,眼中流露出关切。 张阳看着这些历经血火、伤痕累累的部下,看着他们眼中那劫后余生的光芒和失去战友的悲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 “弟兄们……辛苦了……我们……守住了……”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这一句简单的话。 许多士兵的眼圈瞬间红了。 之后两天,敌人主力部队到达,对资阳城发动了猛攻,但因城内已做好了防守准备,各营连也全部到位,经过一周的的血战,最终资阳还是守住了,但双方都损失惨重。 张阳被人搀扶着,行走在满是弹坑和尸体的高地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一场炼狱般的拉锯战,让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和指挥官责任的沉重。 每一个数字的背后,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活下来了,但他的连队,几乎被打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