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深夜交心，破碎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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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的雨声不知疲倦地持续着，敲打着岩石和树叶，也敲打着洞内两颗各怀心事的心。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浸没，只有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才会短暂地照亮山洞，映出彼此近在咫尺、却又模糊不清的轮廓。 身体的寒意逐渐被驱散，但那种紧密相贴带来的陌生悸动，却如同藤蔓，在黑暗中悄然滋生、缠绕。呼吸交织，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分不清彼此。 秦晋川的下颌依旧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手臂保持着稳定的力道。他没有说话，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生存而进行着一场必要的体温交换。但姜青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并未完全放松，那强劲有力的心跳，也并非全然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想打破这过于暧昧和令人心慌的寂静，或许是被这难得的、卸下部分防备的脆弱时刻所触动，秦晋川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你……和别的兵不太一样。” 这句话很模糊，可以指很多方面——她的能力，她的坚韧，她那不合常理的恢复力，甚至是她此刻的沉默。 姜青白靠在他胸前，没有立刻回答。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轻微震动。不一样她当然不一样。她来自另一个世界，背负着另一段人生，拥有着这个时代无法理解的秘密。 黑暗中，似乎更容易敞开心扉，也更容易编织谎言。 她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带着些许飘忽、仿佛陷入回忆的语气，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退路吧。” 她没有看他，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充满灰暗的过去。 “我爸妈去得早，从小在叔婶家长大。”她开始讲述属于“姜青白”的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刻骨的凉意，“那里不是家，是……战场。每天想的不是训练，是怎么才能多吃一口饭，少挨一顿打，怎么才能不被堂姐抢走东西，怎么才能在他们的冷眼和嘲讽里活下去。” 她感觉到秦晋川环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们拿走了我爸的抚恤金，拿走了我爷爷留下的东西，觉得我是个拖累。”她的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怨恨，只有一种被生活磨砺出的麻木和冰冷，“所以我拼命地想离开，想当兵。因为只有在部队，我才能靠自己的力气吃饭，才能……有机会把我爸的东西，一点点拿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提及原主的过去，半真半假，将原主的苦难与她自己追求力量的动机结合在了一起。她需要这样一个“合理”的背景，来解释她的拼命，她的执着，甚至她某些“异常”的表现——比如，对力量近乎偏执的渴望。 “所以，训练再苦，我也不怕。”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狠劲，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前世在血火中淬炼出的意志，“被淘汰，被质疑，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够强，就会像以前一样，被人踩在脚下，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顿了顿，仿佛耗尽了力气，声音更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疲惫和脆弱：“有时候……我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经历着枪林弹雨，做着……现在想来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醒来后，会觉得特别不真实，但又觉得，那些梦里的感觉，好像本来就刻在骨子里一样。” 她巧妙地将前世的碎片，以“梦境”的形式，隐晦地透露出来。这是她能给出的，最接近真相的解释，也是一个无法被证伪的借口。 山洞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扩散。 秦晋川一直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从那平静却暗流汹涌的叙述里，感受到一种沉重的、破碎的过往。那些欺凌、那些冷漠、那些挣扎求生的日子，以及那些无法解释的、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忽然有些明白，她身上那种超越年龄的坚韧和偶尔流露出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锐利从何而来。那不仅仅是被生活磨砺出的硬壳，更像是一个背负着沉重秘密、在废墟上独自重建的灵魂。 他放在她肩头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作战服粗糙的面料。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 “都过去了。”良久，他才低声说道。声音不再是平时的冰冷命令，而是带着一种沉稳的、令人心安的力量，“你现在是军人，姜青白。你的拳头，你的枪，就是你最大的依靠。” 他没有追问那些“梦境”的细节，也没有质疑她话语中的模糊之处。他只是给出了一个军人式的、最直接的肯定。 这句简单的话，却像是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入了姜青白冰封的心湖。她以为他会追问，会怀疑，会像审视猎物一样剖析她话语里的漏洞。但他没有。他只是接受了她的说辞，然后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拥有了力量。 这种无言的信任和理解，比任何追问都更让她心悸。 她鼻子微微发酸，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温暖的情绪涌上喉咙。她慌忙低下头，将脸更深地埋入他温热的胸膛，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和失控的表情。 感受到怀里人细微的颤抖和依赖般的动作，秦晋川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瞬，随即，那环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稳固了几分。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维持着这个保护的姿态，如同沉默的山峦，为她隔绝了洞外的风雨，也仿佛……隔绝了那些来自过去的冰冷碎片。 在这一刻，身份的隔阂、曾经的质疑、任务的紧张，似乎都被这黑暗和雨声暂时模糊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破碎的过往袒露后，短暂依靠着彼此，汲取着陌生的温暖与无声的慰藉。 姜青白知道，她并未说出全部真相。灵泉空间、穿越的秘密，依旧是她必须独自守护的核心。但今夜，她将一部分真实的、带着伤痕的过去，交付了出去。而他没有让她失望。 这份在深夜暴雨中建立起的、基于破碎过往的初步信任，比任何东西都更加珍贵。 雨，还在下。心，却在无声中，靠近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