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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降落在集团军临时指挥部时，迎接他们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一队荷枪实弹、面容严肃的宪兵。 “郭连长，请你们和你的兵，暂时到a3营房休息，接受调查。所有人的武器装备，暂时封存。”一名宪兵上尉，面无表情地说道。 “调查”王胖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们打了胜仗，还要被调查” “闭嘴！”郭志刚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那名上尉，敬了个礼，“是，服从命令！” a3营房，是一栋被独立出来的二层小楼，平时用作禁闭室。 此刻，这十一个刚刚从战场上凯旋的英雄，却被以一种近乎软禁的方式，安置在了这里。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郭志刚，第一个被叫走“谈话”。 紧接着，是刘铁、萧峰……所有参与了行动的战士，被一个一个地，单独叫去问话。 林锐是最后一个。 他走进那间被临时用作问询室的房间时，看到里面坐着三个人。 主位上，是一名不怒自威的大校，肩上扛着的，是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的军衔。 左手边，是作战参谋赵卫国中校。 而右手边，则是一名戴着眼镜，气质斯文，但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锐利的少校，他的胸前，挂着军事检察院的徽章。 “林锐同志，请坐。”大校的声音，很平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报告首长，我站着就行。”林锐的身姿，挺拔如松。 大校看了他一眼，没有强求。 “我们找你来，是想复盘一下昨天晚上的整个行动过程。”戴眼镜的少校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根据你连长郭志刚的报告，在行动的后半段，他将指挥权，完全移交给了你。是这样吗” “是。” “为什么”少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只是一名列兵，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连长。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会做出这样一个在军事常规上，堪称荒谬的决定”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 回答得不好，就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郭志刚。 林锐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报告首长，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制定的战术方案，是唯一能带领队伍走出绝境，并完成任务的选择。”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哦”少校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唯一你这么肯定” “肯定。”林锐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敌人放弃追击，改变计划，在蛇吻滩设下埋伏。如果我们按照原定路线和计划行动，等待我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你又是如何判断出，敌人改变了计划” “战场直觉，以及战术推演。”林锐平静地回答。 “战场直觉”少校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轻笑了一声，“林锐同志，我们这里是军事问询，不是在写小说。我需要的是事实依据，不是虚无缥缈的感觉。”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直沉默的赵卫国中校，在此时，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理会少校，而是看着林锐，问道：“林锐，你把你当时对‘屠夫’心理和战术意图的推演过程，重复一遍。” 林锐点了点头，开始复述。 从“屠夫”放弃追击的不合理性，到蛇吻滩地形的优势，再到“屠夫”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佣兵，必然会选择的最优战术…… 他的叙述，冷静、客观，充满了严密的逻辑链条。 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和个人情绪，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在复盘一场沙盘推演。 起初，那名少校还带着一丝审视和怀疑。 但听着听着，他脸上的轻视，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震惊。 最后，他甚至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新兵，对战场的理解，对人性的洞察，对战术的运用…… 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新兵，甚至是一个普通军官的范畴！ 这是一种近乎恐怖的天赋！ 当林锐复盘完整个过程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那位集团军政治部的大校，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严重违反了作战纪律” “报告首长，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林锐抬起头，目光清澈，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军令如山。上级给我们的最高军令，是‘彻底歼灭’。” “在无法完成最高军令，且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我认为，任何为了达成这一最终目的而进行的、合理的战术调整，都应该在被允许的范围之内。” “我的话说完了。”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那位大校，死死地盯着林锐，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和心虚。 但是，没有。 只有坦然，和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军人的执着。 许久，大校才挥了挥手，声音有些疲惫：“你先出去吧。” “是。” 林锐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身后，赵卫国中校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缓缓地，对身边的大校说道： “主任，我还是那个意见。” “这已经不是功过相抵的问题了。” “这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我们应该做的，不是用纪律的条条框框去束缚他，而是给他一片更广阔的天空，让他去飞。” “甚至，是‘狼牙’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