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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根木桩，三十九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在清晨的冷风中，如同一片萧瑟的树林。 这是一种静止的、却比任何剧烈运动都更加残酷的折磨。 时间，在这里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最初的几分钟，考验的是平衡。 紧接着，酸麻感如同潮水，从单脚的脚底，迅速蔓延至整条腿。 很快，这种酸麻就变成了针扎般的刺痛。 而平举着步枪的双臂，也从最开始的沉重，逐渐变成了火焰灼烧般的剧痛。 汗水，从菜鸟们的额头渗出，划过他们布满泥污的脸颊，滴落在脚下的泥水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噗通！” 不到十分钟，第一个人，就因为腿部肌肉痉挛，失去了平衡，惨叫着摔进了冰冷的泥水里。 淘汰。 这个声音，像一根针，扎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让他们的身体，又是一阵摇晃。 然而，林锐的内心，却是一片古井无波。 他站在木桩上，稳如泰山。 “不屈意志（中级）”的强大效果，将那些足以让普通人崩溃的疼痛和疲劳感，削弱了近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则被他那远超常人的意志力，牢牢地锁在了精神的囚笼之中。 他甚至有余力，去调整自己的呼吸，让心跳和血液循环，都保持在一个最低消耗的水平，如同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 他的眼睛，微微闭着，看似在休息，实则在用耳朵和皮肤，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风速、湿度、身边战友们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教官们不怀好意的脚步声…… 一切信息，都在他的脑海中，汇聚成一幅清晰的战场态势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从山峦后升起，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却带不来丝毫的温暖。 “噗通！” “噗通！噗通！” 不断有人，从木桩上掉下来。 他们中的一些人，在落水的那一刻，甚至发出了解脱般的叹息。 秦峰和熊山，依然在坚持。 秦峰双目紧闭，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口诀，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而熊山，则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一点，额头上青筋暴起，庞大的身躯，在木桩上，如同一座即将倾倒的铁塔，却又总能在最后一刻，奇迹般地稳住。 他们六人小队的其他三名成员，也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苦苦支撑。 转眼，就到了中午。 木桩上的人，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 所有人都已经濒临极限，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蝎子抱着臂，站在不远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淘汰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慢得多。 尤其是那个073号，林锐。 从始至终，他就没动过一下，仿佛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尊用钢铁浇筑的雕像。 “太慢了。”蝎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他挥了挥手。 一名老兵会意，推着一辆餐车，缓缓地，走到了木桩阵前。 餐车的盖子被掀开。 一股霸道的、混合着红烧肉、炒鸡蛋和白米饭的浓郁香气，瞬间爆发出来，蛮横地，钻进了每一个还在苦苦坚持的菜鸟的鼻腔！ “咕……咕噜……” 肚子被饿了一整夜的菜鸟们，喉咙里，下意识地发出了饥渴的声响。 他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是滚烫的、冒着热气的食物！ 那是他们此刻，最渴望、最奢求的东西！ “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 蝎子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诱惑，在众人耳边响起。 “自己走下来的人，可以立刻享用这份午餐。热气腾腾的饭，肥而不腻的红烧肉，管饱。” “而继续坚持的人……你们的午餐，就是你们头顶的空气。”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无比粗重。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几盘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饭菜，眼神中，充满了挣扎、痛苦和渴望。 身体的极限，加上饥饿的折磨，这种双重打击，让很多人精神上最后的那根弦，也绷到了极致。 “我……我退出……” 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沙哑地响起。 一个菜鸟，缓缓地，从木桩上，放下了脚。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踉踉跄跄地，走向了餐车。 他拿起一碗米饭，就着一块红烧肉，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和米饭、肉汁，混在了一起。 他一边吃，一边嚎啕大哭。 他的意志，彻底崩溃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就再也无法关上。 转眼间，又有七八个人，选择了放弃。 木桩上，只剩下了寥寥十人。 林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正在狼吞虎咽的“失败者”，没有鄙夷，也没有同情。 他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远方的山峦。 他的心，依旧如铁。 蝎子的目光，也一直锁定着他。 他很想从这个年轻列兵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是，他失望了。 林锐的脸上，没有表情。 仿佛那足以摧毁常人意志的食物香气，对他而言，真的，只是空气。 这个小子…… 蝎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杂着欣赏与忌惮的复杂光芒。 他，真的是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