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眼中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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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清冷，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铺满了延舟科技顶层总裁办公室光洁如镜的地面。陆延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待审批的文件，但他深邃的目光却落在电脑屏幕上刚刚弹出的邮件提醒上。 发件人：林知意。 主题：关于项目压力测试方案变更的说明。 他修长的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片刻，才点开了邮件。简洁到近乎冷漠的正文，以及两个醒目的附件——《基于自建仿真数据环境的压力测试方案》和《数据验证报告》。 因甲方提供数据源存在重大质量问题……决定采用附件方案…… 陆延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数据质量问题他昨天才特批了“星云”数据库的最高权限，今天就出现了“重大质量问题”这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 他首先点开了那份压力测试方案。随着滚动条的向下移动，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渐渐泛起了一丝波澜。 这份方案……非常不简单。 它没有拘泥于传统的、依赖甲方提供原始数据的测试路径，而是另辟蹊径，提出了一个基于元数据模型和业务规则引擎，自建高仿真数据环境的全新思路。方案详细阐述了数据生成逻辑的推导过程、清洗规则的设计依据、压力测试场景的构建方法，以及最终性能指标的采集和验证标准。 逻辑之严谨，考虑之周全，技术之前沿，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项目团队应对临时问题的水准。这更像是一份经过长期技术积累和深思熟虑后拿出的、具有行业前瞻性的解决方案。 尤其是其中关于利用公开技术文档反向构建精准业务规则模型的部分，不仅需要极其扎实的技术功底，更需要对业务本质的深刻理解和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这绝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够赶工出来的东西。 陆延舟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的目光透过屏幕，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临时办公室里，带领团队彻夜未眠、冷静指挥的女人。 他记得昨天在评审会上，赵宏是如何刁难，而她又是如何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反击。当时，他出于项目大局和事实依据，制止了赵宏的无理取闹，并特批了权限，本以为能为她扫清一些障碍。 却没想到，她遇到的，是更隐蔽、更恶毒的陷阱。 更没想到的是，她既没有来向他求助，也没有在泥潭里与赵宏纠缠，而是以一种他完全未曾预料到的方式，直接绕开了所有障碍，自己开辟了一条全新的路。 这份魄力，这种能力…… 陆延舟点开另一份数据验证报告。里面用详实的数据对比和逻辑推演，证明了她团队自建的数据环境，在核心业务流转上，比那个被污染的“星云”数据源更加精准、可靠。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赵宏看到这份报告时，那张老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在陆延舟的嘴角一闪而逝。但那并非全然是愉悦，其中还夹杂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是惊讶。 一种源自内心深处，无法掩饰的惊讶。 五年前，那个需要他揉着头发鼓励、会因为拿下一个小客户而欢欣雀跃的女孩，如今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她不再是需要他庇护的藤蔓，而是能够独自迎击风雨、甚至开辟新径的乔木。 这种成长，迅猛得超乎他的想象，也……耀眼得让他心惊。 他想起她昨天在走廊里，那句平静无波的“你也是”。当时他心中只是慨叹物是人非，此刻却品出了更深一层的意味——她不仅看到了他的变化，更是在用行动告诉他，她这五年的蜕变，远比他看到的、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首席秘书李薇拿着一份文件夹走了进来，神色一如既往的干练：“陆总，这是需要您紧急签字的文件。另外，项目部赵总刚才来电，希望能就数据测试方案的事情，当面向您汇报一下他的……担忧。” 陆延舟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告诉他，方案我已经看过。既然甲方提供的数据源无法使用，项目组采取替代方案确保进度和质量，符合合同精神。如果他对技术细节有疑问，可以直接与林总监沟通，或者发起正式的技术评审流程。”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直接将赵宏试图“告状”的路堵死了。他支持的是那个能解决问题、推动项目的方案，至于这方案是谁提出的，过程中谁失了面子，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李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点头道：“好的，陆总，我明白了。”她将文件放在桌上，迟疑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另外……楼下项目组那边，听说林总监和她团队昨晚通宵未眠，一直在忙这个新方案。” 陆延舟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重新回到了电脑屏幕上那份压力测试方案上。 李薇不再多言，悄然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陆延舟却没有继续处理文件。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渐渐苏醒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流如织，一切都充满了秩序和力量，如同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因为一份突如其来的技术方案，掀起了细微的波澜。 林知意…… 她这次漂亮的反击，不仅仅是为了项目进度，更像是一次无声的宣言。她在用行动清晰地划下界限：她不需要他的庇护，甚至不需要他提供的“捷径”。她有能力，也有决心，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一切问题。 这种独立和强大，让他欣赏，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五年的时光，那个曾经会全心依赖他的女孩，已经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静、强大、让他无法轻易看透，甚至需要重新评估的对手……或者说，伙伴 他想起那份诡异的“附属协议”，想起启明资本的突然变卦，想起赵宏接连不断的刁难……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试图将林知意重新拉回他的轨道，或者，逼入绝境。 而林知意，显然不打算按照任何人的剧本走下去。 她选择了最艰难，也最漂亮的一条路——独立解决。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眼中的惊讶渐渐沉淀下去，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审视和探究的凝重。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技术安全部。 “是我。有两件事。第一，彻底核查‘星云’数据库近期所有数据接口的访问日志和修改记录，我要知道数据质量问题出现的具体时间、节点和可能的操作来源。第二，对林知意总监团队提交的这份自建数据环境方案，进行最高级别的安全性和合规性评估，我要确认万无一失。” 放下电话，他再次看向楼下那个临时项目组所在的方向。 惊讶过后，是更强烈的探究欲和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期待。 林知意，你这五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又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这场由过往误会和当下阴谋共同交织的棋局，似乎因为她的这次“独立解决”，开始走向一个连他这个执棋者，都难以完全预料的方向。 而他眼中的惊讶，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