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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废弃的3号码头。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吹拂着锈蚀的集装箱和斑驳的水泥地面。几盏残破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这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远处，漆黑的海面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只有零星渔船的灯火在波浪间起伏。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厢式货车停在阴影处，车门紧闭，内部却别有洞天。临时架设的通讯设备和显示屏散发着幽蓝的光芒，这里是临时的现场指挥中心。 陆延舟和林知意并排坐在折叠椅上，紧盯着屏幕上由无人机和地面人员实时传回的画面和数据。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混合着电子设备散热的味道和车窗外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海水气息。 “目标进入c区仓库，信号稳定。”耳机里传来前方侦察人员压低的声音。 “各组注意，目标已进入预定区域，保持隐蔽，等待指令。”陆延舟对着麦克风，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知意。 她正专注地看着面前另一块屏幕，上面是赵琦从后方指挥室同步过来的信号源分析数据和码头区域的建筑结构图。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放大着某个区域，眉心微蹙。 “不对劲。”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陆延舟的心提了起来。 “怎么” “信号源在c区仓库没错，但根据建筑结构图，那个位置靠近一个废弃的排水管道，直接通往海边。而且，刘明达的信号只出现了不到三十秒就再次消失，太短暂了，像是……故意暴露，吸引我们注意力。”林知意抬起头，看向陆延舟，眼神锐利，“他可能发现了我们的监控，这是在声东击西。” 陆延舟瞳孔微缩，立刻拿起通讯器：“a组，确认c区仓库内部情况，提高警惕！b组，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检查所有通往海边的路径，包括下水道和废弃管道！” 命令刚下达，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杂音，随即是a组队员压低嗓音的惊呼：“陆总！仓库里有埋伏！不是刘明达，是几个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我们被发现了！” 几乎同时，远处c区仓库的方向传来了几声沉闷的、类似消音武器击发的声响！ “该死！”陆延舟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脸色铁青。他中计了！刘明达比他想象的更狡猾、也更狠辣！ 指挥车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他真正的目标是水路！”林知意猛地指向屏幕上码头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小型私人船坞，“那里！赵琦刚刚捕捉到一个极其微弱的、加密的无线电信号，频段与刘明达之前使用的备用手机类似，信号源在移动，方向是那个船坞！” 陆延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神瞬间冰冷。“c组！d组！立刻包围3号码头东侧私人船坞！目标可能试图从水路离开！重复，目标可能从水路离开！” “陆总，对方有武装，我们的人……”安全负责人急促的声音传来，带着担忧。 “必要时，可以采取强制措施，确保我方人员安全为首要！”陆延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狠厉，“绝不能让他跑了！” 命令传出，指挥车外立刻响起了引擎轰鸣和人员快速跑动的声音。 陆延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林知意，发现她也正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极致的专注和冷静，仿佛一台高速运算的机器。 “我们需要干扰他的通讯，拖延时间。”林知意语速飞快，“孙铭能远程切入附近的民用通讯基站，进行短时间、小范围的信号屏蔽吗” “可以试试！”孙铭的声音从后方接入，“给我两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指挥车内，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设备运行的嗡鸣。陆延舟和林知意都没有再说话，他们的目光都紧紧锁定着屏幕上代表包围圈缩小的光点和那个正在移动的信号源。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在心头。这不仅关乎科域的未来，也关乎他们能否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碎片般，猛地浮现在林知意的脑海。 那是五年前，科域遭遇创立以来最大的一次技术危机。竞争对手雇佣了顶尖黑客，对科域的核心服务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网站瘫痪，数据面临泄露风险。整个技术团队奋战了十几个小时，依旧无法彻底阻止对方。 当时，也是这样一个深夜。她和陆延舟并肩坐在混乱的机房地上，周围是闪烁的警报灯和团队成员焦灼的面孔。 “不行，对方的攻击路径太刁钻，我们修补的速度跟不上他破坏的速度！”一个工程师几乎崩溃地喊道。 陆延舟双眼布满血丝，下颌紧绷，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攻击流。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盯着数据包的林知意，突然抓住了陆延舟的手腕。 “延舟，不对！你看这里！”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不是在破坏，他是在复制！他在利用我们的防御规则做反向路径学习！他想偷走的是我们刚刚完成的那个动态学习引擎的核心逻辑！” 陆延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瞬间醍醐灌顶！ “所有人听令！”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放弃现有所有防御策略！启动‘镜像迷宫’预案！把他引进去，困住他！” 那是他们之前共同设计、却从未实战应用过的一个高风险反制方案。 “太冒险了！”有人反对。 “听她的！执行！”陆延舟斩钉截铁，目光紧紧锁住林知意，那里面是全然的信任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那一刻，他们心意相通，仿佛两个大脑共享着同一个思维。最终，他们成功了，不仅抵御了攻击，还反向追踪锁定了对手。危机过后，陆延舟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沙哑地说：“知意，没有你，我做不到。” …… “陆总！信号屏蔽已启动！目标区域的通讯受到干扰！”孙铭的声音将林知意从回忆中猛地拉回。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方传来消息：“d组报告！已发现目标！在船坞一艘准备离港的快艇上！我们的人正在拦截！” 屏幕上，代表我方人员的光点迅速合围，将那个移动的信号源死死困住。 陆延舟猛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放松。他下意识地看向林知意，却发现她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 在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劫后余生般的释然，以及一种……无需言语的、久违的默契。刚才那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并肩作战的深夜，思维同频，信任无间。 那堵横亘在两人之间、由时间和误会筑起的冰墙，似乎在生死时速的压力和这突如其来的默契残影中，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抓住了！”通讯频道里传来前方队员兴奋的确认声。 陆延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他对着麦克风沉声道：“控制住目标，收集所有证据，确保安全。” 他放下通讯器，转向林知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或许是真挚。 “又一次，”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林知意，没有你，我可能就让他跑了。” 这一次，林知意没有立刻移开视线，也没有用“分内之事”来搪塞。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里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倒影，以及那里面毫不掩饰的、复杂的情绪。 车窗外的天际，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黎明的微光。 绝地反击，终于成功。 但新的波澜，似乎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