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夜的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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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科域大厦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只有零星几个楼层的灯光还固执地亮着，对抗着无边的黑暗。第十七层的临时指挥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服务器运行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手指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林知意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绘满了错综复杂的线索图。代表刘董事、张宸、昊天科技、灵犀智能以及那笔神秘海外资金的线条纵横交错，构成了一张充满阴谋与背叛的网。她的目光锐利如鹰，反复审视着每一个节点，试图找出那个最关键的、能够一举破局的切入点。 赵琦和孙铭等人围坐在会议桌旁，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资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接近真相时的兴奋与专注。 “所有线索都指向刘董和昊天科技里应外合，通过张宸窃取数据，并试图让他当替罪羊。”孙铭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证据链虽然还有些间接，但逻辑上是完整的。” 赵琦却皱了皱眉，指着白板上“灵犀智能”四个字：“我还是觉得这里有点奇怪。如果张宸只是棋子，刘董和昊天科技为什么要把窃取的核心数据放在‘灵犀’这样一家小公司直接吸收进昊天不是更稳妥而且，张宸在‘灵犀’似乎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这不像一个纯粹弃子的待遇。” 林知意赞许地看了赵琦一眼：“问得好。这也是我最后的疑虑。”她拿起笔，在“灵犀智能”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张宸不是傻瓜，他甘心被利用，必然有所图谋，而且很可能留了后手。‘灵犀智能’，或许不仅仅是一个中转站。” 她走回会议桌，打开自己的平板电脑，调出一份刚刚解密完毕的文件：“这是我动用了一些……非公开渠道，拿到的关于‘灵犀智能’最新研发方向的评估报告。” 团队成员立刻围拢过来。 报告显示，“灵犀智能”近期集中了大量资源，攻坚的并非科域核心算法本身的复制，而是基于该算法底层逻辑的、一种全新的“边缘侧轻量化实时决策模型”。这是一种更具前瞻性的应用方向，旨在将复杂的ai决策能力部署到手机、车载设备等终端设备上，减少对云端的依赖。 “他是在借鸡生蛋！”孙铭恍然大悟，“利用科域的核心算法作为基石，但研发方向却跳出了科域现有的框架，瞄准了下一个赛道！” “没错。”林知意眼神冰冷，“刘董和昊天科技想的是窃取现有技术，打击科域。而张宸，他想的是利用这次机会，摆脱在科域的束缚，凭借他掌握的核心技术和新的创意，另起炉灶，甚至在未来反过来成为科域的竞争对手。他不是一个被动的棋子，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投机者和共谋者。” 真相在这一刻彻底清晰起来。这不是简单的商业间谍案，而是一场各方心怀鬼胎、互相利用的复杂博弈。 “我们必须立刻向陆总汇报！”赵琦急切地说。 林知意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这么晚了……”她沉吟道。但此事关系重大，每延迟一分钟，都可能产生变数。 她拿起内部电话，直接拨通了陆延舟办公室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但依旧清醒：“林总” “陆总，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林知意的声音沉着冷静，“我们找到了关键证据，基本可以确定数据泄露的源头、路径以及背后的主谋。情况比较复杂，涉及董事会成员，需要立刻向你当面汇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我在办公室，你们上来。” 顶层总裁办公室。 陆延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深色的瞳孔里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刚刚结束一个越洋视频会议，试图稳住几个因谣言而动摇的重要投资人，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听到林知意的话，他心头的巨石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更沉了几分。果然，问题出在内部，而且直指董事会。 敲门声响起。 “进。” 林知意带着赵琦和孙铭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藏青色西装，虽然忙碌了一天，却不见太多狼狈，只有眼底深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血丝，泄露了她的辛劳。 “陆总。”林知意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她示意赵琦和孙铭将整理好的证据材料和那份绘满线索的白板（拍照后投射到办公室的巨幅屏幕上）进行展示和讲解。 陆延舟坐回办公椅，神情凝重地听着，目光紧紧锁定屏幕上的每一行字，每一张图。当听到刘董事的名字，看到与昊天科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张宸利用“灵犀智能”另辟蹊径的野心时，他的脸色越来越沉，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办公室里只剩下赵琦清晰沉稳的汇报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汇报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 当赵琦说完最后一句话，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变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延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揉捏着鼻梁。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楚。 “刘董……跟了我父亲十几年，是科域的元老。”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沉重，“我没想到……” 林知意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消化这个残酷的事实。她能理解这种被身边人捅刀子的感觉。 “证据确凿吗”陆延舟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目前的证据链足以形成高度可信的推论，但若要提起法律诉讼，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张宸与刘董或昊天科技关键人物的直接通讯记录、资金往来的最终确认凭证等。”林知意客观地回答，“而且，我们必须考虑到打草惊蛇的风险。一旦刘董察觉，他很可能会销毁证据，甚至狗急跳墙，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陆延舟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孤寂。他望着脚下这片由他和父亲两代人心血铸就的科技王国，如今却从内部开始腐朽。 “你们的判断是什么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他背对着他们，问道。 林知意与赵琦、孙铭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建议，暂时按兵不动，对外维持原状，甚至可以释放一些调查陷入僵局的烟雾弹，麻痹对方。” 她走到屏幕前，指着上面的线索图：“同时，兵分三路，秘密进行。第一路，由孙铭负责，利用我们发现的渠道，继续深挖资金链和通讯记录，务必拿到铁证。第二路，由赵琦负责，严密监控刘董、张宸以及昊天科技相关关键人的一举一动，包括他们的通讯、出行和社交动态。第三路……”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陆延舟的背影：“需要陆总您的授权和配合。我们需要对刘董在公司的亲信、以及可能被他拉拢或威胁的关键岗位人员进行一次极其隐秘的背调和风险评估，确保在收网之时，不会引发内部系统的瘫痪或核心技术的二次泄露。” 陆延舟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林知意身上，深邃而复杂。在如此巨大的危机和背叛面前，她展现出的不仅是惊人的洞察力，更有一种临危不乱、布局缜密的大将之风。她提出的方案，步步为营，既追求一击致命，又最大限度地规避了风险。 这份冷静、睿智与魄力，让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在技术难题前永不服输的女孩的影子，却又远比那时更加耀眼，更加……令人心折。 “好。”陆延舟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就按你说的办。所有授权，我会立刻下达。需要什么资源，直接找我的首席安全官，他是我绝对信任的人。” “谢谢陆总信任。”林知意微微松了口气。能得到最高决策者毫无保留的支持，是计划成功的关键。 “另外，”陆延舟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对助理吩咐道：“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十点，召开紧急董事会扩大会议，所有董事及vp级以上高管必须到场。议题……就说是讨论下一季度技术研发方向。” 他放下电话，看向林知意，眼神锐利如刀：“稳住他们，也给我们的调查，争取最后的时间。” 林知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一场看似寻常的会议麻痹刘董，同时为秘密调查创造机会。 “明白。”她点头。 事情交代完毕，赵琦和孙铭识趣地先行离开，回去继续布置任务。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林知意和陆延舟两人。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办公室内只开着一盏桌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两人沉默的身影。 “辛苦了。”陆延舟看着林知意，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又熬到这么晚。” “分内之事。”林知意避开了他的目光，语气依旧公式化。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与他独处，总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心绪的紊乱。 “我让司机送你。”陆延舟拿起外套。 “不用了，陆总。我的车就在楼下。”林知意立刻拒绝。她需要空间来整理因为接近他而再次泛起波澜的情绪。 陆延舟拿着外套的手顿了顿，看着她疏离客气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坚持。“路上小心。” “谢谢陆总，明天见。” 林知意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仿佛多停留一秒，那坚硬的外壳就会被某种陌生的情绪融化。 门轻轻合上。 陆延舟站在原地，听着她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久久没有动弹。他低头看着桌上那份关于“灵犀智能”的评估报告，封面上还残留着她指尖淡淡的温度。 深夜的预案已经制定，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 然而，在这场关乎企业生死存亡的商业战争之外，另一场更加隐秘、更加耗尽心神的战争，也在他与她之间，悄然升级。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无论是对科域，还是对她，他都不能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