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伤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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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会议在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的氛围中结束。各位高管领了指令，面色凝重地匆匆离去，奔赴各自的战场。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林知意和陆延舟，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紧张因子。 林知意没有看陆延舟，她迅速收拾着自己的平板电脑和资料，动作利落，试图用忙碌掩盖内心翻涌的不安。刘董事这一手舆论反击，阴险而有效，直接将她和她的团队推到了风口浪尖。她知道，这种时候，任何一丝迟疑或软弱，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攻击陆延舟和科域的武器。 “林知意。”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她无法忽视的沉重。 她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陆总还有何指示” 陆延舟绕过会议桌，走到她面前。他的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担忧。“网上的舆论，你不必在意。我会处理。” 林知意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峭的嘲讽：“陆总觉得，我在意的是这个吗” 她在意的是有人为了私利，不惜将一池清水搅浑，企图让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她在意的是，她和团队辛辛苦苦、冒着风险查到的真相，可能因为这种卑劣的手段而功亏一篑。 陆延舟被她眼底那抹冷意刺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我知道你在意什么。”他放缓了语气，“但对方的目的是搅乱局势，让我们自乱阵脚。你如果因此受到影响，才是正中他们下怀。” “我明白。”林知意收回目光，将最后一份文件塞进公文包，“所以，我现在需要立刻回去，稳定军心，调整策略。舆论战也是战争的一部分，我不会退缩。” 她拎起包，准备离开。与他独处，尤其是在这种情绪波动的时候，让她感到危险。那些被强行压下的过往，那些默契的残影，总会在他靠近时，不受控制地浮现，搅乱她的心湖。 “等等。”陆延舟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臂，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瞬间，硬生生停住，蜷缩着收了回来。 林知意还是感觉到了那瞬间袭来的、带着他体温的空气流动。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沉默。 记忆的闸门，因为这不经意的靠近和眼前舆论的压力，再次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那些关于“污名化”的、不愉快的过往，如同沉在水底的冰块，缓缓浮上心头。 那是五年前，科域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他们的一款社交应用因为一个未能及时修复的隐私漏洞，导致了小范围的用户数据泄露。虽然他们第一时间进行了修复和道歉，但竞争对手趁机大肆渲染，买通稿，带节奏，将科域描绘成一个漠视用户隐私、唯利是图的无良企业。 当时负责公关的副总应对不力，舆论迅速发酵。而作为技术核心和联合创始人的林知意，首当其冲成为了靶子。网络上充斥着对她能力的质疑，甚至出现了许多不堪入目的、针对她女性身份的恶意揣测和人身攻击。 “花瓶”、“靠脸上位”、“技术剽窃”……各种恶毒的标签贴在她身上。 她记得自己当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屏幕上那些恶意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她那么努力，和团队一起没日没夜地攻克技术难题，结果却要承受这样的污蔑。 陆延舟当时在哪里 他正为了争取新一轮的融资，四处奔波，焦头烂额。她给他打电话，想寻求一点安慰和支持，电话那头的他却语气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知意，我现在很忙，融资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这些无聊的谣言你不要去看就好了！清者自清，等风波过去就没事了。” “清者自清”她当时握着电话，心凉了半截，“延舟，这不是谣言那么简单！他们在抹黑我，抹黑科域！我们需要正面回应，需要澄清！” “怎么澄清跟那些水军对骂吗那只会越描越黑！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融资，活下去！其他的，都是小事！” “小事”她不敢置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她所受的委屈和攻击，在他眼里，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对于“重要”的定义，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他的世界里，融资、上市、公司的生存压倒一切。而她的感受、她的名誉，都可以为了那个更大的目标而被牺牲，被归类为“小事”。 那种被忽视、被搁置的刺痛，如同一根细小的冰锥，扎在心口，多年未化。 …… 林知意闭了闭眼，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强行驱散。过去的伤口，即使结了痂，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下，依旧会隐隐作痛。 她再次看向陆延舟，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清明和冷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淡漠。 “陆总，请放心。”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不是五年前那个，会被几句流言蜚语击垮的林知意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陆延舟记忆的锁。他也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场风波，想起了她当时在电话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和自己那句混账的“小事”。 一股强烈的懊悔和愧疚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道歉，却发现语言在此刻如此苍白无力。 “我……”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舆论发酵很快，我必须立刻回去。”林知意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她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挺直，步伐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动摇她。 陆延舟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沉闷的痛感。 他知道，那不仅仅是旧伤。 更是他五年前亲手种下的因，结出的苦涩的果。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胸口，那里堵得厉害。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小事”，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