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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拂过，带来了比公园腹地更浓重的咸味。 周楚牵着她，一直走到了靠近防波堤的台阶上。 这里的人少了许多，只有零星的几对情侣，倚靠着栏杆，眺望远处对岸的霓虹。 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堤岸，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能洗涤人心底的纷扰。 两人并肩坐下。 冰凉的石阶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慕容千雪的身体微微一缩。 周楚却好像没有察觉，只是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搭在了她的肩上，将她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他的掌心隔着衣物，依旧传来灼人的温度。 慕容千雪没有反抗，顺从地靠着他，目光投向被夜色笼罩的海面。 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倒映在海水中，随着波浪轻轻晃动，碎成了一片片流动的光斑。 “开心吗” 周楚的声音很轻，混在海浪声里，却异常清晰。 慕容千雪转过头，看向他的侧脸。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分明的轮廓，他的眼神很专注，正凝视着她。 她沉默了片刻。 “我从小在深市长大。”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 “但是，我很少出来玩。” “上一次来这里，应该是小学的时候了。” 周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她。 “那个时候，我爸爸经常带我来。” 慕容千雪的嘴角泛起极淡的弧度，却看不出多少笑意。 “但他不是带我来玩的。” “他的很多生意伙伴，都喜欢约在海边的餐厅或者会所谈事情。” “每次谈完，他会顺路带我到公园里走一走。”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他会考我功课，问我最近看了什么书，对我未来的规划提出各种严厉的要求。” “他说，站在这里，能看到整个深市最繁华的夜景，以后这些，都将是我的战场。” “所以，这里对我来说，从来没有快乐。” 只有无尽的压力，还有父亲那双永远充满期盼却又无比严厉的眼睛。 周楚心中微微一动。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在深市土生土长的人，会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如此新奇。 原来在她过往的记忆里，这片象征着悠闲与浪漫的海湾，却承载着如此沉重的枷锁。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即将在深圳湾出现的罪犯。 自己还缺少最关键的工具。 周楚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他朝慕容千雪伸出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走吧，我们随便逛逛。” 慕容千雪有些不解，但还是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任由他把自己拉了起来。 两人没有回到公园热闹的中心地带，反而朝着公园外围的街道走去。 城市的喧嚣再次涌来，与公园里的惬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楚的目的性很明确，视线在街道两旁的店铺上快速扫过。 慕容千雪被他拉着，脚步有些跟不上，只能好奇地打量着这条她从未涉足过的老旧街道。 终于，周楚的脚步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五金杂货店门口。 店面不大，门口堆着各种水管和电线，散发着一股机油与金属混合的味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千雪的眼中满是疑惑。 “买点东西。” 周楚说着，已经拉着她走了进去。 店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一个穿着跨栏背心的中年店主正坐在躺椅上，摇着一把蒲扇看电视。 听到动静，店主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老板，有没有特别牢的绳子” 周楚开门见山地问道。 店主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气质卓然的慕容千雪，眼神里有些古怪。 “要多牢的捆什么用” 周楚的表情很坦然。 “捆点东西，不是很沉，但也不能让东西掉了。” 店主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走到一排货架前，从最下面抽出一卷白色的绳子。 “喏，尼龙绳，里面带了钢丝的。” 他扯出一截，递给周楚。 “别说捆东西，捆人都挣不开。” 周楚接过绳子，用手指感受了一下那坚韧的质地，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要这个，给我来两米。” 他又在店里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柜台玻璃下方的一排小刀上。 他指了指其中一把看起来功能最多的。 “再拿一把这个。” 那是一把红色的多功能弹簧刀，折叠起来不过巴掌大小，看起来很精致。 店主手脚麻利地量好绳子，又拿出那把刀。 周楚爽快地扫码付了钱。 走出五金店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天空。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时间已经快要七点了。 晚风吹过，慕容千雪却觉得那风里多了凉意。 她看着周楚手里提着的白色尼龙绳和那个小小的盒子，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你买绳子和刀做什么用” 周楚将东西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哦，家里有个柜子门坏了，弹簧合页掉了，想着用绳子先固定一下。”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 “刀是顺便买的，平时削个水果也方便。” 这个借口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又似乎哪里不对劲。 慕容千雪蹙了蹙眉。 什么样的柜子需要用带着钢丝的尼龙绳来固定 但看着周楚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两人重新回到了深圳湾公园。 此时，不远处的舞台上，乐队的表演已经正式开始。 激昂的鼓点与贝斯声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主唱嘶吼的歌声穿透夜空，引来人群阵阵的欢呼。 五彩的射灯在空中交织，将所有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里弥漫着青春与荷尔蒙的味道。 周楚的神经却在这一刻悄然绷紧。 他看了一眼手机，七点零五分。 距离八点，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的人群，试图从这些狂欢的脸孔中，找出一丝不和谐的痕迹。 他拉着慕容千雪，朝着人群更密集的地方走去。 “跟紧我。”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慕容千雪以为他是担心这里人太多，会不小心走散。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而主动握紧了他的手。 周楚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侧过头，忽然笑了一下。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头顶上那个刚刚买的发光猫耳朵发箍。 “真是个小朋友。” 发箍是刚才路过一个小摊时，周楚非要买给她的。 她本来觉得幼稚，此刻在闪烁的灯光下，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安心。 被他这么一调侃，慕容千雪脸颊微热，心里的那点紧张，也悄然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