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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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查清楚了，百花井的小孩儿见过他，他就是百花井的人，就是死了，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正好解了我的气。”
吴尘屏住呼吸，静等他们离开了自己才走。
出了黑竹林，他有些茫然，他们说的那个凡人是自己妖皇……妖皇要杀了他想必是那两个小妖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可是照那两个小妖所言，妖皇是可以为了一个赌约不惜杀自己手下的人，那么他应该是不会仅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去杀一个凡人的吧
他轻笑一声，人总要死的，又何必在乎怎么死呢。他回了百花井，想与逝去的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平日里，落日余晖洒下的时候，村子里已是炊烟缭绕，人声鼎沸，烟火味儿浓重。
可是今日，却十分异常。
吴尘沿着花间小路一路走来，寂静的听不见一丝声音，看不到一缕炊烟。
他谨慎的踏进村子，却在迈进村子的那一刻，腿下一软。
墙角处隐约躺着一个人。
他匆步跑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
街巷里满是尸体，竖一个，横一个的，死状惨烈。
他的心仿佛被块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痛的不能呼吸。
他恍恍惚惚走过尸体铺成的一条又一条巷道。
他们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迹，没有一丝反抗的痕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摊饭馆边的尸体的嘴里还有未咽下去的面条，小孩子手里还抱着蹴鞠，妇人手里还捏着要晾晒的衣裳。一场毫无预兆的灾难就这么降在他们身上。
他看到了那个白天被他救出的女子，她手里紧紧提着一副药包，只是……她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
吴尘扑的一声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沙哑的哭泣成了这静谧的村子里唯一的声音，好像真的是天塌了，压死了所有人，独留了他一口气，然而也断绝了他所有的生路，叫他不知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夕阳的光辉没有因此多留一刻，黑夜如约而至。
吴尘缩在一处角落里，他不敢回去，哪怕空荡破旧的屋子里只是两块死气沉沉的牌位。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若不是我自作聪明，他们还好好的活着，我就是个灾星，我把灾难带给了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该死，我该死啊……”
“师父，这不怪你。”胖墩听的心疼，“怪就只怪那个凶手，杀人如麻，毫无人性。该死的是他。”
林子轩说，“照这么说，那凶手就是那个妖皇”
林冬生问，“可妖皇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还不简单，当然是泄愤了。”南心静扫了一眼周围的男人说，“哪个男人会喜欢别人说他是孬种，那可是妖皇，身为一个妖界的头领被人说成是孬种，他若不有所行动，以后在手下面前还怎么抬的起头。”
“可是他不是与天尊打赌不伤凡人吗”林冬生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能与天尊定下五百年的赌约，说明他很在意灵赳山那个位子，他既已坚守了四百多年，又怎会因难忍一时之气去杀这么多人。
“说你傻还真傻。”
乌屠 吐掉嘴里的茅草，“妖皇本就嗜杀成性，他与天尊打这个赌只是为了证明天尊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九天之上的位子他也坐得。只是他这个人好面子，他可以允许实力比他强大的人贬低他，但绝不允许不如他的人取笑诋毁他，区区一个凡人，敢在背后这般说他，他自然觉得自己受辱。于他而言，凡是让他受一点伤的人，他定会让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而现在他没有拿周围所有村子来抵他心中的愤怒已经是破天荒的反常了。”
南心静冷哼一声，“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你是他什么人啊”
“他说的没错。”吴尘自嘲，“他屠尽了百花井的村民，只留我一个独活，可不就是要我日日受这锥心之痛嘛！救不活他们，又报不了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比将我千刀万剐还要残酷……”
一把火点燃了百花井。
百花在烟熏火燎下疯狂地释放着最后的香气，堆积如山的尸体伴着万花丛也升出了烈焰。只是，随着花朵的燃尽，再也遮不住刺鼻的肉焦味儿，臭味儿。
吴尘仰头大笑起来，没人知道他笑什么，只听得他笑的比哭还还瘆人，他眼角含泪，像是藏着数不尽的悲伤。
胖墩心疼的看着他想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突然，一双手拽住他，抓住他的双手。
“师父。”
胖墩惊讶的看着吴尘，只觉得手心突然一股热量传来，游走于身体里各处，他试图挣开，吴尘却死死拉着他的手不放。
不过片刻，吴尘青丝换白发，脸上已满是褶皱。
胖墩清晰的感觉到握着他的那双手变得粗糙，正像此刻瞬间枯萎的花一样，没有了生机。握着他的那双手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胖墩就像装满了火油的罐子，被摇晃的想要自己炸开。
林冬生鼻头一酸，看着突然形如枯槁的吴尘，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痛难忍，她不由得脚下一动，“无尘师父。”
林子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或许是想在最后留给胖墩一点什么吧。”
胖墩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那股力量，它无形的冲了出来，震的大家都脚下踉跄，吴尘也被弹了出去丈远。
得到释放的胖墩舒适了许多，看着被自己震倒在地的吴尘，他慌张的上前跪在吴尘面前，“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他愤怒的质问，泪水却已挂满了脸颊。
吴尘将一生所修之法全部传给了他，他已然是个废人，再无返还的余地。他捂着胸口努力的笑着，“徒儿啊，为师再也教不了你什么了，你总是不好好修习术法让为师担心，现在为师传你这一身功法，只希望你有自保之力，但是切记遇到比你强大的对手时能逃就逃，不要硬拼。为师无能，因自己的狂妄自大惹来这些祸端，却报不了仇，唯有一死，去向百花井二百八十七户老小谢罪。”
胖墩摇头，即刻起身，“师父，你放心，我这就去找那妖皇报仇，让他还大家一个公道。”
“站住，我传你功法不是让你去送死的，就凭你这点修为你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师父。”
吴尘捂着胸口起身，“臭小子，我要你给我发誓。”
胖墩满脸不甘愿。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师父，你就发誓。”吴尘再一次厉喝道。
胖墩紧握着拳头，他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刻般看他的眼神，那么认真，决绝。指甲钳进他肉里，血从指缝间渗出。
半晌后。
“好。”胖墩举起右手，“我发誓。”
吴尘依然一脸严肃，他说：“我若今日不听师父之言，他日寻妖皇复仇，就让师父死后尸骨尽碎，野兽叼至三山五岳，魂魄不得安宁，永堕炼狱；身边亲朋好友分崩离析，家财俱散，生，不得安宁，死，不得解脱。”
“师父。”
胖墩可以发誓，他可以违背所有誓言，哪怕是自己不得善终，他也要替师父报了此仇，可是，为何要牵扯到他人。
“说。”吴尘再次强逼。
胖墩眼眶通红，额头青筋像要爆了出来。
这叫他怎么说的出口，这无疑是别人在自己心尖上捅了一刀，自己不能拔出来，还要亲自将它一点点推进去，连剑柄都埋入他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