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的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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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冲突之后，苏婉婷以最快的速度，动用了一切关系和手段，近乎偏执地加强了念念身边的安保。接送孩子的车辆和人员全部更换，幼儿园方面也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和访客规定。她甚至暂时放下了部分工作，亲自接送念念上下学，如同惊弓之鸟，将儿子牢牢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那个男人如同阴影，无孔不入。她不能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然而，陆寒琛的“攻势”，并未如她预想的那般，继续以强硬蛮横的姿态出现。相反，他换了一种方式，一种让苏婉婷更加烦躁和无力，甚至感到一丝荒谬的方式。 第一次，是在幼儿园冲突后的第三天。 下午放学时分，苏婉婷牵着念念的手刚走出幼儿园大门，早已等候在此的王老师便一脸为难地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包装极其精美、几乎有半人高的巨型盒子。 “念念妈妈……”王老师的表情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这……这是刚才有人送过来的，指明是给念念的礼物。” 那是一个顶级奢侈品牌标志性的包装盒，上面系着昂贵的丝绸缎带。即使不看logo，光是那包装的质感和体积，就足以吸引所有家长和孩子的目光。 念念好奇地看了一眼，但随即想到那天“黑色的叔叔”，小脸一白，立刻躲到了妈妈身后，小手紧紧攥着苏婉婷的衣角。 苏婉婷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甚至不需要问，就知道这份“厚礼”来自何人。 “退回去。”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斩钉截铁。 “可是……送货的人放下就走了，说是必须送到，我们……”王老师愈发为难。 “那就扔掉。”苏婉婷看也没看那盒子一眼，拉着念念，径直走向自己的车，留下王老师抱着那个昂贵的“难题”，在原地不知所措。 车上，念念小声问：“妈妈，那个大盒子，是黑色的叔叔送的吗” 苏婉婷握紧方向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的，宝贝。但是我们不要，妈妈说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她顿了顿，压下心头的翻涌，“……尤其是你不熟悉的人。” “嗯！”念念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顾叔叔也说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念念记得！” 听到儿子提起顾清风，苏婉婷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是啊，这三年，是顾清风填补了父亲角色的空白，教会了念念许多道理。相比之下，陆寒琛这种用金钱堆砌的、毫无温度的“讨好”，显得如此可笑和……可悲。 她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个被王老师暂时放在门卫室的巨型礼盒，在夕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光。那不仅仅是礼物，更是陆寒琛无声的宣告和挑衅——看，我能轻易闯入你们的生活，用你们无法拒绝的方式。 但她偏要拒绝。 --- 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陆寒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穿梭的车流。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却驱不散他周身的冷寂。 陈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恭敬地汇报：“陆总，礼物……被苏小姐拒收了。幼儿园方面表示，苏小姐态度很坚决，让他们……扔掉。” 陆寒琛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又阴鸷了几分。 扔掉 他精心挑选的、全球限量版的机械恐龙模型，据说是那个年龄段小男孩最渴望的礼物，她看都不看就让人扔掉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幼儿园，念念躲在苏婉婷身后，用那种恐惧又排斥的眼神看着他的模样。一种混合着挫败和暴戾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 他陆寒琛的儿子，凭什么怕他凭什么不要他的东西 “明天，”他转过身，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换一样。送最新款的那个智能机器人，会编程互动的那款。” 他就不信，有什么是他陆寒琛给不了，而那个顾清风能给的！ --- 于是，第二天，类似的戏码再次上演。 这次是一个科技感十足的箱子，里面装着价值六位数的儿童智能机器人。结果依旧——被苏婉婷原封不动地退回。 第三天，是一整套绝版的海陆空遥控模型组合。 第四天，是据说能激发儿童艺术潜能的顶级电子绘画板…… 每一天，都有新的、昂贵的、足以让任何孩子尖叫的礼物被送到幼儿园，然后每一天，都被苏婉婷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她甚至懒得再跟老师多费唇舌，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一个坚决的手势，就表明了态度。 这场无声的拉锯战，成了幼儿园门口一道诡异的风景线。老师们从最初的震惊、为难，到后来的麻木，甚至私下里开始猜测，明天陆总会送来什么。而苏婉婷，则用她一次比一次更冷的脸色，筑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愤怒。陆寒琛这种行为，与其说是讨好儿子，不如说是在对她进行另一种形式的骚扰和施压。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看，我可以源源不断地用物质侵蚀你们的生活，你防得住吗 第五天，当苏婉婷再次看到老师手里那个明显装着昂贵玩具的袋子时，她终于忍无可忍。 她没有接那个袋子，而是直接对老师，声音清晰地、确保周围几个好奇的家长也能听到：“王老师，麻烦你转告那位陆先生，或者直接把这些话贴在校门口——我儿子不需要这些来历不明的礼物。如果他再继续骚扰幼儿园，干扰正常秩序，我会考虑报警处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王老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连连点头。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报警”有人低声重复，目光惊疑地在苏婉婷和那个昂贵的袋子上逡巡。 苏婉婷不再多言，拉着念念转身离开。她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陆寒琛耳朵里。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不怕他，更不会接受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坐进车里，念念仰着小脸，看着妈妈紧绷的侧脸，突然小声说：“妈妈，你不要生气。念念不喜欢那些玩具。” 苏婉婷心中一酸，将儿子搂进怀里，柔声问：“为什么不喜欢那些玩具看起来很贵，很多小朋友都会喜欢的。” 念念靠在妈妈怀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地说：“顾叔叔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尤其是陌生人给的。而且……”他顿了顿，小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而且，它们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有顾叔叔给我做的小木马好玩。顾叔叔会陪我用小木马打仗，那个黑色的叔叔……他只会吓哭我。”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像一把最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苏婉婷强忍的泪闸，也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了某个通过隐秘渠道监听着车内对话的男人心里。 --- 陆氏总裁办公室内，气压低得骇人。 昂贵的监听设备里，清晰地传来念念那句“……没有顾叔叔给我做的小木马好玩”和“他只会吓哭我”，以及苏婉婷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咔嚓！” 陆寒琛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水晶威士忌杯，被他生生捏碎！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鲜红的血，顺着他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一片狼藉。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眼神阴鸷疯狂，胸口剧烈起伏。 冷冰冰 顾叔叔做的小木马 只会吓哭他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抽打在他高傲的自尊和那颗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名为“父爱”的、笨拙而扭曲的心上。 他付出了那么多！他送去的每一件礼物，都是他让陈深调查了目前市面上最受追捧、最昂贵的儿童玩具！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就能让那个小家伙开心，就能……就能让苏婉婷看到他的“诚意”！ 可结果呢 他换来的是什么 是苏婉婷一次比一次更冷的拒绝，是那句“报警处理”的威胁！ 是亲生儿子一句轻飘飘的“冷冰冰”，和对他毫不掩饰的恐惧与排斥！ 而那个顾清风！一个破木头做的马！竟然比他所有昂贵的礼物都更得孩子的欢心！ 嫉妒！ 一种从未有过的、如同毒蛇般噬心的嫉妒，瞬间攫住了陆寒琛的理智！ 顾清风！ 这三年，就是他，陪在苏婉婷和念念身边！是他，教会了念念“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是他，给了念念他陆寒琛不曾给予的陪伴和温暖！是他，占据了本应属于他陆寒琛的位置！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血滴落的声音。陈深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良久，陆寒琛缓缓抬起鲜血淋漓的手，看着那刺目的红，眼神里最后一丝残存的、试图用“正常”方式接近的念头，彻底被黑暗吞噬。 他猛地将手甩开，任由血迹溅落在办公桌的文件上，声音嘶哑如同破裂的风箱，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对陈深下令： “去查。” “给我查清楚，顾清风这三年，和苏婉婷母子所有的互动！” “事无巨细！” “我要知道，他到底……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他齿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疯狂和毁灭欲。 他倒要看看，那个温润如玉的顾家公子，在他陆寒琛的阴影下，还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