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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惨白的墙壁和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构成了陆寒琛苏醒后面对的全部世界。心脏监测仪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像某种倒计时,敲打在他空洞的心壁上。药物缓解了身体上最剧烈的疼痛,却将一种更深沉的、弥漫性的无力感植入了他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肌肉。 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眼神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周骁守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模样,喉咙发紧,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医生的话犹在耳边:“不可逆的衰竭……需要绝对静养……情况只会逐渐恶化……”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凿子,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也彻底击碎。 他的身体,这台早已残破不堪的机器,终于走到了连维修都失去意义的尽头。而点燃这最终崩溃引线的,是念念的到来,也是念念的离去。 那孩子像一阵清风,无意间吹拂过他这片荒芜的盐碱地,却带走了最后一点稀薄的水分,让龟裂的土地彻底崩塌。 他输了。输掉了婉婷,输掉了念念,输掉了健康,如今,连这苟延残喘的资格,也快要被剥夺。 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的绝望,如同冰水般漫过他全身。不是激烈的,而是缓慢的、窒息的,带着认命般的平静。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情况稍微稳定后,陆寒琛坚持要出院。医生拗不过他,在周骁的再三保证会严格照料下,勉强同意了,但开出了一长串的注意事项和药物清单,并叮嘱必须定期复查。 回到小镇上那栋安静得过分的房子,熟悉的景物却透着陌生的疏离感。画廊依旧整洁,画作依旧安静地陈列着,但那个下午少年短暂停留的气息,早已消散无踪,只留下更沉重的寂寥。 陆寒琛没有去画廊前面,而是让周骁直接送他回了后面的起居区域。他坐在窗边的轮椅上——医生强烈建议他减少活动,以减轻心脏负担——目光落在窗外阿尔卑斯山亘古不变的雪顶上,许久,一动不动。 “周骁。”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久未说话的干涩。 “我在,寒琛。”周骁立刻上前一步。 “帮我把……楼上画室里的那些画,都拿下来。”陆寒琛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周骁愣了一下,楼上画室……那里存放的,几乎全是陆寒琛这十年来,为念念画的画像。从想象中蹒跚学步的幼儿,到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年又一年,用画笔填补着缺席的时光。那是他精神的寄托,是他活在世上,除了基金会之外,最重要的念想。 “寒琛,你现在需要休息,那些画……”周骁试图劝阻。 “拿下来。”陆寒琛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周骁看着他清瘦倔强的侧影,终是叹了口气,转身上了楼。 画室不大,里面堆满了画作,都用白色的细亚麻布小心地覆盖着。周骁一幅一幅地,将这些承载了十年思念与痛苦的画作搬到楼下客厅。画框有些沉重,他搬得有些吃力,但更沉重的是他的心情。 陆寒琛看着那些被搬下来的、覆盖着白布的画框,在客厅里慢慢堆叠起来,像一座无声的、即将被献祭的祭坛。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指节泛出青白色。 “去把壁炉生起来。”他再次吩咐,声音低沉。 周骁的心脏猛地一沉。“寒琛!你要做什么这些画是你……” “生起来。”陆寒琛打断他,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了周骁脸上。那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燃烧殆尽后的死寂,“然后,你出去。” “寒琛!” “出去!”陆寒琛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嘶哑,随即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周骁吓得不敢再多言,只能红着眼眶,默默走到壁炉边,用颤抖的手将里面的木柴点燃。橘红色的火苗怯生生地舔舐着木柴,随即渐渐旺盛起来,发出噼啪的轻响,跳动的火光映在陆寒琛毫无血色的脸上,明明灭灭。 周骁担忧地看了陆寒琛最后一眼,终究还是依言退出了房子,轻轻带上了门。但他没有走远,就守在不远处的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心揪成了一团。 客厅里,只剩下陆寒琛,和那一堆覆盖着白布的画像,以及越烧越旺的壁炉。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松木燃烧的独特香气,混合着一丝灼热。 陆寒琛操控着轮椅,缓缓来到那堆画像前。他伸出手,苍白的、带着细微颤抖的手指,抓住了第一幅画上的白布,停顿了片刻,然后,猛地将其掀开。 画布上,是一个两三岁模样、笑得眉眼弯弯的小男孩,正伸着手,仿佛要扑向谁的怀抱。那是他想象中,念念应该有的模样。画笔温柔,色彩明亮,充满了近乎虔诚的爱意。 他凝视着画中那虚幻的笑容,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回以一个微笑,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然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双手用力,将那幅尺寸不小的画框抱了起来。画框很重,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尤其沉重。他咬着牙,额头上青筋隐现,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拖到壁炉边,然后,猛地向前一推—— “哐当!” 画框砸进壁炉,撞击着燃烧的木柴,发出沉闷的声响。火焰先是畏惧般地退缩了一下,随即,像是发现了美味的猎物,贪婪地席卷而上,火舌迅速舔舐上画布。 明亮的色彩在高温下开始扭曲、发黑、卷曲。那个笑着的小男孩,在火焰中痛苦地变形,最终被橙红色的烈焰彻底吞噬,化为飞舞的黑色灰烬,从炉膛里飘散出来几点。 一股带着颜料和木质材料燃烧的奇特气味弥漫开来。 陆寒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烧掉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他操控轮椅,回到画堆前,掀开第二块白布。 这一幅,是想象中念念七八岁,背着书包上学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 再次抱起,再次推向火焰。 “哐当!” 又是一幅画的殉葬。 接着是第三幅,第四幅……想象中的十岁生日,想象中的在草地上奔跑,想象中的坐在窗前看书…… 每一幅画,都凝聚着他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想象,是他十年孤寂岁月里唯一的光。而此刻,他正亲手,将这些光,一幅一幅地,投入毁灭的火焰。 壁炉里的火,因为不断加入的“燃料”而越烧越旺,火光冲天,将整个客厅都映照得一片通红,温度也骤然升高。热浪烘烤着陆寒琛的脸,但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心底那个窟窿,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他的动作从一开始的决绝,到后来逐渐变得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掀开、搬运、投入的动作。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呼吸因为用力而愈发急促困难,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抗议,但他不管不顾。 仿佛只有通过这种近乎自虐的毁灭,才能将他心中那积压了十年的、无处安放的爱与悔,一同焚烧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黑色的灰烬如同绝望的蝴蝶,在客厅里盘旋飞舞,有些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他也浑然不觉。 终于,最后一幅覆盖着白布的画像被搬到了壁炉边。这是最大的一幅,画的是他想象中,念念十五六岁,如同青竹般挺拔俊朗的少年模样,眼神清亮,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锐气与梦想——与他不久前见到的那一个,竟有七八分的神似。 他看着画中那酷似婉婷,又带着他自己影子的眉眼,久久没有动作。火焰在壁炉里咆哮着,等待着他的最后献祭。 他伸出手,指尖极轻地、近乎贪婪地抚过画布上少年的脸颊,那冰冷的、粗糙的触感,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最后的、虚幻的暖意。 然后,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灼热而污浊的空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最后一幅、也是倾注了最多心血的成长画像,推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轰——” 火焰猛地蹿高,几乎要燎到炉壁顶端。画布在极致的高温中迅速碳化,那个俊朗的少年身影,在烈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股浓烟和飞舞的黑色灰烬。 结束了。 所有他凭借想象构建的、关于儿子成长的轨迹,所有他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父爱,所有他这十年来自我惩罚般的寄托……都在这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 陆寒琛瘫坐在轮椅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剧烈的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灰败得吓人。他望着壁炉里那还在燃烧的、混杂着画框残骸和画布灰烬的余火,眼神空洞,仿佛连灵魂也一同被焚烧殆尽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黑色的灰烬落得到处都是。 许久,许久。 直到壁炉里的火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暗红色的余烬还在苟延残喘。 陆寒琛才极其缓慢地,从轮椅旁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陈旧的素描本。他翻开,里面夹着一张更加陈旧、甚至有些泛黄的纸张。 那是念念小时候画的那张涂鸦——三个歪歪扭扭的黑色人影,手牵着手。 这是唯一留下的,与念念真实相关的东西。不是他的想象,是念念亲手画的,带着孩子稚嫩笔触的、关于“家”的原始记忆。 他将这张轻飘飘的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指尖摩挲着那粗糙的纸面和幼稚的线条,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挣脱了眼眶的束缚,砸落下来,在泛黄的纸面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他迅速别过头,用力眨着眼,将后续的酸涩逼了回去。 不能哭。他没有资格哭。 …… 几天后,当陆寒琛的身体状况稍微稳定了一些,能够支撑他进行稍长时间的谈话后,他让周骁请来了负责他法律事务的罗恩律师。 书房里,气氛凝重。 陆寒琛靠在椅背上,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里却有一种异常的清醒和冷静。 “罗恩律师,我要立遗嘱。”他开门见山,声音平静无波。 罗恩律师是一位严谨的瑞士人,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专业的设备,“陆先生,请讲。” 陆寒琛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远处积雪的山峦,语速平稳地开始陈述: “我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这间画廊、寒念基金会的所有权及所有运作资金、我在瑞士银行的所有存款、投资基金以及任何我可能尚未列明的动产与不动产……” 他顿了顿,仿佛需要积攒一点力气,也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在我死后,全部由我的儿子,苏念,继承。” 罗恩律师快速记录着,对此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陆寒琛有一个儿子。 “但是,”陆寒琛继续道,声音低沉却清晰,“在苏念年满二十五周岁之前,所有这些财产,包括基金会的运营决策,全部交由苏婉婷女是——也就是苏念的母亲,全权监督和管理。她拥有绝对的决策权,无需向任何人报备或解释。” 罗恩律师笔下顿了顿,抬头看了陆寒琛一眼。这条款,等于是将巨大的财富和权力,完全托付给了一个与他早已分离、并且……据说关系决裂的女人。这需要何等的信任,或者说,是何等的……赎罪与托付 “陆先生,您确定吗”罗恩律师出于职业习惯确认道。 “确定。”陆寒琛没有任何犹豫,“此外,寒念基金会必须持续运营下去,其宗旨和方向不得改变。所有收益,必须持续用于帮助需要救助的儿童和家庭。苏婉婷女士和苏念,有权在任何时候审查基金会的账目和运作情况。” 他一条条地交代着,思维清晰,条款周密,仿佛在安排一项与自己无关的商业项目,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个人情感。没有对过去的忏悔,没有对儿子的叮咛,更没有对那个他托付了一切的女人的只言片语的问候。 这份遗嘱,像一份冷冰冰的金融文件,剥离了所有爱与恨的纠葛,只剩下最纯粹的物质转移和责任安排。 最后,所有的条款都确认完毕。 罗恩律师准备收起设备。 “还有最后一条。”陆寒琛忽然再次开口。 罗恩律师停下动作,看向他。 陆寒琛缓缓地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罗恩律师的脸上,他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湮灭在无尽的疲惫之后。 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执念的语调,慢慢说道: “我死后,遗体火化。不希望举办任何形式的葬礼或追悼仪式。”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需要耗费他极大的心力。 “请将我的骨灰……撒在阿尔卑斯山脉,找一个……可以望见巴黎方向得地方! 他说完了。然后便彻底沉默下去,重新将头转向窗外,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外面那片寒冷而壮阔的山景,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罗恩律师看着他那消瘦而寂寥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最后,也是最沉重的一条。 可以望见巴黎的方向…… 那里,有他永失的星辰,和他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而他,将带着一生的罪与罚,长眠于这片他自我放逐了十年的雪山之下,进行一场永恒的、无望的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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