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移花接木，帝心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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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遇袭案的追查陷入僵局。被擒的死士皆是铁骨铮铮的亡命之徒，受尽酷刑也只字不提幕后主使，仅言是受重金雇佣，不知雇主身份。线索看似中断，可朝野上下，但凡有眼力见者，皆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东宫。皇帝虽未拿到铁证，但太子屡次针对绵忻、甚至不惜破坏国运象征的玉树，已让他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决定性倾斜——对太子的失望与疑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太子此番却异常“安分”。他主动上表，言辞恳切地谴责袭击玉树的逆贼“大逆不道，动摇国本”，请求皇帝“严查到底，以正国法”。这份滴水不漏的作态，与其说是悔过，不如说是在极力撇清关系，暗地里，那个“移花接木”的疯狂图谋，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紫禁城的空气，看似恢复了平静，实则弥漫着更加凶险的暗流，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太子的布局，如同一张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收紧。 第一步，是借“天意”造势。他授意钦天监中的心腹官员，在日常天象观测记录与密奏中，巧妙植入新的解读。他们不再直接攻击绵忻，而是反复强调“星辉流转，天命无常”“祥瑞所钟，非必固于一隅一木”，甚至隐隐暗示“玉树新生光莲，或预示承嗣有变，德者居之”。这些言论混杂在常规的星象报告中，隐晦而微妙，一时难以察觉其险恶用心，却如同慢性毒药，潜移默化地侵蚀着朝臣与宗室的认知——将“祥瑞”与“储位异动”绑定，为后续的发难埋下伏笔。 第二步，是污“德行”毁誉。绵忻在奉宸苑务实肯干、屡次化解危机的经历，被刻意扭曲：核查皇庄账目、严惩贪腐，被说成“苛待下人，不恤民情”；破解贡缎陷阱、坚守原则，被解读为“工于心计，非仁厚之道”；就连奋勇护树、身负祖荫，也被某些人私下议论为“借祥瑞以自固，非人臣之本分”。这些流言蜚语零散而恶毒，如同附骨之疽，一点点剥去绵忻身上“仁慧”“沉稳”的光环，试图为他打上“刻薄”“狡黠”的烙印。 睿亲王府自然察觉到了这些暗流，永璂忧心忡忡，却无计可施——流言止于智者，可在权力的漩涡中，智者往往寥寥。绵忻对此心知肚明，却依旧选择沉心静气，每日勤勉公务，谨言慎行，他知道，唯有坚守本心，方能在这场无形的围剿中站稳脚跟。 这一日，春和景明，皇帝于御花园召见几位近支宗室老王赏花，睿亲王永璂与世子绵忻亦在随行之列。御花园内牡丹盛放，姹紫嫣红，尤以一株罕见的并蒂牡丹最为夺目，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 皇帝驻足于并蒂牡丹前，凝视良久，似是随口问道：“此花并蒂而开，世所罕见。尔等可知，何故” 几位宗室老王纷纷躬身称颂：“此乃皇上圣德感天，国运昌隆之兆！”“并蒂花开，寓意家国和睦，宗室同心！” 皇帝不置可否，目光转向立于末位的绵忻：“绵忻，你以为呢” 绵忻沉吟片刻，恭声答道：“回皇上，孙儿曾向府中花匠请教，得知并蒂之花虽属异数，然其根源同源，枝干相连，方能同气连枝，共沐日月精华，绽放奇景。若强行分离，或损其根本，轻则花叶凋零，重则整株枯萎。” 他话锋一转，巧妙引申：“孙儿以为，此花或可喻示：兄弟同心，则其利断金；宗室和睦，则基业长青；家国一体，则国运绵长。唯有根基稳固，同心同德，方能共享荣光。” 这番话既回答了皇帝的问题，又不露痕迹地表达了自己“和睦为本”的立场，暗合了皇帝历来强调的“敦睦宗室”之意，言辞恳切，条理清晰。 皇帝闻言，深深看了绵忻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淡淡道：“根同源……说得不错。”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而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皇上，钦天监监正求见，言有紧急天象奏报，事关国运，不敢延误！” 皇帝眉头微蹙，挥了挥手：“宣。” 钦天监监正快步入内，身着朝服，面色凝重如铁，一进门便“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皇上！臣夜观天象，见紫微帝星之侧，辅星光芒大盛，隐隐有侵凌主位之势！且其光色……其光色竟与文渊阁玉树新生之光莲，颇有相似之处！此象主……主储位不安，国有妖谶啊！” “妖谶”二字一出，御花园内瞬间死寂！空气仿佛凝固，连风吹过牡丹花瓣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齐刷刷地投向了跪在人群中的绵忻——这已不是隐晦的暗示，而是近乎赤裸裸的指控，将玉树光莲与“侵凌主位”的“妖谶”直接挂钩！ 永璂脸色瞬间煞白，浑身一颤，立刻出列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皇上！此乃无稽之谈！犬子年幼，对皇上忠心耿耿，对太子恭敬有加，绝无半分非分之想！此等妖言惑众，实乃构陷！望皇上明察！” 绵忻亦随之跪下，心中虽惊涛骇浪，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声音清朗而坚定：“皇上明鉴！孙儿自入上书房求学，便以‘忠孝’二字为立身之本，一心只愿精进学业、历练实务，为皇上分忧，为朝廷效力，从未敢有任何非分之念！天象玄奥难测，往往见仁见智，岂可仅凭光色相近，便妄断人臣忠心若如此轻易定罪，岂非令天下忠臣寒心，让奸人有机可乘”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父子二人，又扫了一眼伏地不起、浑身微颤的钦天监监正，眼神变幻莫测。他久经朝堂风浪，如何看不出这是太子精心策划的又一场阴谋借天象之名，行打压之实，甚至隐隐有逼宫之意——这是要将绵忻彻底打入“妖谶”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他沉默良久，庭院内静得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喜怒：“天象之事，玄之又玄，岂可轻易与人事挂钩监正妄加揣测，失察之过，罚俸一年，以观后效。都起来吧。” 轻飘飘的处置，既没有追究绵忻，也没有深究监正，仿佛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误会。然而，他看向绵忻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冰冷与审视，却让永璂与绵忻心中同时一沉——帝心已生疑，这才是最危险的信号。 是夜，月色朦胧。文渊阁庭院中，那株“子树”根茎处的光莲，光华明显不如往日稳定，微微摇曳不定，仿佛感知到了围绕它而生的恶意与污名。那被毒液损伤后尚未完全恢复的树干，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灰暗，透着一丝脆弱。 而东宫之内，太子听完心腹关于御花园之事的禀报，并未因皇帝的轻描淡写而动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父皇果然疑心了……如此，便够了。” 他转身看向立于暗处的死士头领，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狠厉的光芒：“下一步，去找‘阴煞石’！传说此石能引动地下阴煞之气，污秽灵脉，侵蚀祥瑞。朕……本宫倒要看看，当这玉树从‘祥瑞’变成‘灾源’，当靠近它的人接连厄运缠身、甚至暴毙而亡时，父皇还会不会护着它，护着那个小子！” 死士头领躬身应道：“属下遵旨。” 一场旨在彻底玷污玉树祥瑞之名、将绵忻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终极阴谋，正式启动。这承载着百年传承与守护之意的星火，能否在即将到来的、最为污秽黑暗的风暴中，守住自身的光华与纯净帝心难测，天意难料，紫禁城的命运，再次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