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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不敢做主，看向李泽玉。李泽玉笑着说：“本来就要尝味的啊。来。先试试看。” 炒菜的好处啊，简单快捷，重新炒一份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这第一盘很快被一抢而空，李泽玉慢条斯理的尝了两块，厨娘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评语。 用帕子按按嘴角，“淡了一点。” 厨娘忙道：“那我多放点盐。” “相反，‘要想咸，多放糖’，要放少许白糖。” 厨娘听见，忙又炒了一碟。李泽玉看她放的是粗粒子盐，暗暗心想：“这种盐没有精制过，难怪不够咸。” 但这似乎是时代工艺所限，她不好说什么，也就由厨娘去发挥。第二次炒出来的菜，味道就对了。厨娘很惊喜：“怪道说，食出大家。姑娘这眼界见识，出口点拨我们一句，就是秘笈诀窍了咧。” 李泽玉道：“这口铁锅就留此处了，每日给我姨娘炒菜吃。可别外传啊。” 厨娘唯唯答应。 又见院子中间的柿子树熟了，低处的已经摘了去，高处的还留着，沉甸甸的压满枝头。李泽玉一看见，不争气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让人去采摘。听说要留着树上风干了才摘，这才作罢。 不过，晚饭的时候，还是多了一道柿子。 李母看到那切得大小匀称，橙黄透亮的柿子块，也就一笑而过。目光落在热气腾腾的炒菜上，就奇怪：“这滑菇片倒有意思，香喷喷的。” 李泽玉道：“似乎是我们来了，香积厨的人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招待我们呢。这个叫‘炒菜’，是铁锅里炒出来的。” 李母就让夹一块尝尝。 吃过了之后，笑道：“真香。可以下饭。” 李泽瑜忙喊人添饭，有了香喷喷的炒菜，李母吃了一碗饭，又添了汤，吃得饱饱的。看着空了的炒菜碟子，李母笑道：“哎哟，瞧我这贪嘴老太婆，把你们的份也吃了。” 李泽玉说：“问问看能不能加一份” 李泽佳道：“那该多麻烦啊。不用了。” 李泽玉说：“就问问嘛。我刚才贪玩，去厨房看了一眼他们干活，看到他们很快。” 谁知道，和她说的一样，木莲过不到一会儿，就又端了一份过来。而且热气腾腾的，显然刚出锅。这速度，把大家都惊呆了！ “炒菜，这么快就可以炒好”李泽佳问着，眼珠子呼呼转，“好像时间上比焖菜炖菜短了一大半啊！” 李泽玉道：“应该是炊具不一样吧。才看到她们炒菜，是用个圆底双耳大铁器来炒的，叫什么……炒锅” 李泽佳震惊：“真的啊。我一会儿也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学了回去。” 李母在上头听了，就道：“这寺庙里香客们来来往往，平日我隔着墙也能听见许多南腔北调的。有些我们京城人不知道的奇技淫巧也不奇怪。既然你们看入了眼，就去问问学学也好。算是有个新鲜玩意儿吃。只是女孩子们，要注意保养，别让厨房的油烟熏坏了肌肤。” 姐妹几个齐刷刷答应着。 李母坐在上首，看着她们吃过了饭，又让丫鬟们围两桌子吃了。吃完了之后，单姨娘才做完了晚课回来，李泽玉把事先留出来的饭菜端给单姨娘吃了。 忙来忙去，直到将近初更，方才就寝。 出乎意料之外，单姨娘的屋子陈设简单而精致。床边陈列书本，桌上点了安息香，窗边用土瓷钵子养着蒜苗，也不是吃的，取那一点绿意。 李泽玉和单姨娘睡在一处。 她一躺下，就感觉到旁边有只手，试探着，想要抓她的手。 单姨娘很忐忑，才几个月不见，女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看到她自信聪明运筹帷幄的模样，好高兴。 想到她独自在侯府里讨生活，好愧疚。 才伸出手去，冷不丁被李泽玉反手一握，握住了。单姨娘反倒是下意识往被子里一缩，幽幽的问：“我留给你的……有用吗” 李泽玉说：“很有用。” 单姨娘心里一宽，黑暗处微笑：“用得上就好。也不全是我写的。” 其实，李泽玉心里也疑惑好久了。 这本《吃瓜手册》，里面的东西很齐全。密密麻麻的。一个后宅妇人，如何得知许多秘辛 单姨娘说：“你既然有用，就留着。记得不要外泄就好。姨娘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李泽玉说：“我会的。你……你在这儿过得怎么样” “我也过挺好的。”单姨娘说，“这里的生活是我所求。” 又是出乎意料了，青灯古佛，寂寞冷清，怎么会是她所求 单姨娘，也才三十多岁啊！ 李泽玉说：“姨娘……如果你想要回家去。现在可以回去了。家里挺好的。” 单姨娘微笑着拒绝：“不了。多一个人，你就多一分负担。就没办法放手去做事了。反倒是在白象寺这儿，我过得很好。你在那边轻松一点。” 过得很好 但接下来，无论李泽玉怎么试探，单姨娘都是拿话跟她绕圈子。死活不乐意仔细告诉她，为什么在这儿会“过得很好”了。 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半夜，最后也不知道谁先停了下来，睡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睡，一开始不太习惯，习惯了之后就挺……暖和的。 李泽玉睡得很好，等她醒来的时候，被窝的另一边空了。她自己慢慢起身，木莲听到动静，就走了进来：“姑娘睡得真好。” 李泽玉看了一眼木莲，眼睛底下挂了两个黑眼圈，说：“看来你们昨晚睡得不怎么样” “奴婢认床。”木莲打了个呵欠，“姑娘稍等，我给你打水。” 她打了半脸盆温水给李泽玉洗漱，李泽玉奇怪：“这儿可不比家里，听说热水都要到厨房打的。还只有老太太才用得上。你哪儿来的热水” 木莲说：“姨娘一大早起来，做早课之前，命奴婢在外头退步处生了碳炉子，热了一壶水。姑娘一起床就能用上了。” 李泽玉：“……” 但单姨娘已经去了前殿跟大家做早课了，她不好追出去。 就趁着去给李母请安之前，数了数钱袋子。 结果，前些天花猛了，钱袋子只有百来个大钱。 李泽玉：“……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 臊眉耷眼地，去找李泽佳。 李泽佳也起来了，正对镜梳妆呢，见到李泽玉走进来，笑眯眯的打招呼道：“你起来了啊。昨天睡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觉得冷我这边有家里带来的上好银丝炭，你拿点过去。用不完的留给姨娘。” 李泽玉磨磨蹭蹭的，到了李泽佳身边，开口道：“姐姐。你有没有带银子” 她很少问要钱，李泽佳有些错愕，不过道：“你要多少干什么” 李泽玉问：“你有多少嘛。” 李泽佳取出自己随身带的香囊，倒出一些玉珠子金珠子什么的，还有几片沉香：“没有带现钱诶。你如果要赏赐人，或者做供奉的话，就把这些拿去吧。也使得的。” 李泽玉还真不客气，直接把那些物件儿扒拉进自己口袋里，随手丢了片沉香进香炉子里点了： “好。不过还需要一点儿金银，铜钱也行。怎么也得有个大几十上百吧。” 李泽佳停下了描眉的手，扭脸看她：“你耍钱了”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问……”李泽玉很无语。 隐约觉得，姐姐变了。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她而变的呢。 李泽佳正色道：“好吧，你也不是容易被带坏的性子。你要钱干什么” 李泽玉说：“我劝姨娘回去，姨娘不愿意。既是如此，我想打点一下，让她过得更适意一些。” “嗯哼！”李泽佳沉吟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回去了，这边只剩下姨娘一人，外头的人知道她手里有银子，反而会遭来麻烦” 李泽玉说：“她会藏着的。” 单姨娘聪明得很。 李泽佳乐了：“呵呵，小小的禅房。你以为能藏多久” 李泽玉不吱声了。 李泽佳道：“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想法子的。”又打开了自己随身带来的匣子，取出二十个银瓜子，递给李泽玉，“这些你拿去给姨娘使吧。别说是我的，就说是你自个儿的。” 李泽玉收下了。 正经事说完，姐妹又对坐闲话，等丫鬟给李泽佳梳头。李泽佳叹道：“多亏当年姨娘心诚，毅然带发修行，才换来我们家有凯儿这个独苗。否则的话，整个侯府后继无人，都等不到今天我们姐俩能够自强自立，怕是早早就被人啃食殆尽了！” 李泽玉反问：“只有男子，才能继承家业吗” 李泽佳好惊讶，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我觉得，应该是一家人，不分男女，都要尽我所能。才能兴家旺业。把所有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那是一种犯懒。”李泽玉说，“远的不说，就好比成姨妈。对成思茵规行矩步，对成思杰纵容溺爱。虽则眼前来看成思茵攀了高枝有出息了，长久来说，迟早会被反噬。” 李泽佳一阵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