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无声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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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成了继钢琴之后，两人之间一项新的、固定的活动。通常是在午后，阳光变得温和之时，对弈一两局。 林焰进步很快。他有着在底层摸爬滚打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和不肯服输的韧劲，一旦掌握了基本规则，便展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他开始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存活，偶尔会尝试一些大胆的、甚至带着点冒险意味的进攻。 谢云深依旧是那个耐心且高明的引导者。他从不因林焰的稚嫩而轻视，也不会因他偶尔灵光一现的妙手而惊讶，总是以最平稳的姿态应对，并在合适的时机点出关键。 这天下午的一局棋，厮杀得尤为激烈。林焰在中盘抓住谢云深一个极其细微的疏忽，果断打入，竟然硬生生从他坚固的黑阵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活出了一块棋。 虽然全局依旧处于劣势，但这一局部的胜利，让林焰的心脏因兴奋而微微加速，脸颊也泛起了薄红。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对面的谢云深，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认可的期待。 谢云深正低头审视棋盘，指尖捻着一颗黑子。他似乎感受到了林焰的目光，抬起头。 四目相对。 谢云深没有对他刚才的妙手做出评价，但他的眼神很专注，深邃的瞳孔里映着林焰带着亮光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也不是评估，而是一种……纯粹的凝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甚至是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林焰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跳莫名地又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又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定住，无法动弹。 阳光透过窗户，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未明。而对坐的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比棋局更微妙、更难以捉摸的气息。 良久，谢云深才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而短促，却像羽毛轻轻搔过林焰的心尖。 “这一步，很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柔和了些。 然后，他落下手中的黑子，并未去强攻林焰那块活棋，而是转向了另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地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林焰因为兴奋而露出的另一个破绽。 林焰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得意忘形，连忙收敛心神，重新专注于棋局。 但那一瞬间的对视，和谢云深那句低沉的“很好”，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接下来的对弈，林焰依旧认真，但心思却无法完全集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云深落子的节奏，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清冽而沉稳的气息。他甚至能感觉到，谢云深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因为思考而微微抿起的唇上，或是因为专注而轻颤的睫毛上。 这种无声的、无处不在的感知，让他有些心慌意乱，却又……并不讨厌。 棋局最终以林焰的落败告终，但他输得心服口服，甚至没有太多挫败感。 收拾棋子时，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偶尔碰到一起。林焰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耳根微微发热。而谢云深则像是毫无所觉，动作依旧从容不迫，只是在那看似不经意的触碰间，他的指尖似乎会在林焰的手背上多停留那么一刹那。 “明天继续”谢云深将最后一颗白子放入棋罐，抬眸问道。 林焰低着头，看着棋盘上残留的格子纹路，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到，谢云深在他应声之后，唇角勾起的那抹清晰而真实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有些靠近，无需言语。 有些改变，发生在阳光照耀的棋盘之上，发生在每一次短暂的对视之间，发生在指尖那若有若无的触碰里。 坚冰的融化，悄无声息，却势不可挡。 林焰能感觉到，心底那片冻土，正在被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潮流，一点点浸润、软化。 而他，似乎并不想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