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会西尔维亚与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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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洛缓缓穿过错综复杂的宫廷回廊，午前十时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步履沉稳地走向城堡深处专属于哈布斯堡家族的训练场——这个时间，正是他那位“小骑士”西尔维亚雷打不动的剑术练习时刻。 然而此刻，他心中却盘踞着一丝与这明媚晨光格格不入的忧虑。 方才谒见厅内翻云覆雨的政治博弈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而眼下，他则是需要向那个满脑子骑士梦想、每晚缠着他听《堂吉诃德》故事的小女孩，解释他即将远行罗马的消息。 对于这样的的女孩子，就算是拉斯洛也无能为力，她不在乎金钱与权力，这些对一位正在成长的孩子还尚早，她只要你的陪伴、你的爱意... 思考着，训练场中混合着皮革、汗水与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未踏入，便已听到木剑交击的清脆声响，以及一个清脆却带着十足认真劲的呼喝声。 “哈！看剑！” 场地中央，小小的身影正与一位身材魁梧的剑术教官激烈地对练着。 西尔维亚穿着一身合身的浅蓝色训练服，金色的卷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碧蓝的眼睛里燃烧着专注的火焰。 她双手紧握着一柄特制的木剑，动作虽显稚嫩，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韧性与精准。 她的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突刺，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仿佛有在意的人在一旁关注着她。 拉斯洛静静地站在场边阴影处，没有立刻打扰。 他看着西尔维亚在一次成功的格挡反击后，小脸上绽放出明亮而纯粹的笑容，那笑容干净得仿佛能驱散所有宫廷的阴霾。 这让他心中的忧愁又沉了几分。告诉她即将的离别，无异于亲手打碎她此刻全心投入的骑士梦想。 “殿下！”教官首先发现了拉斯洛，立刻收剑行礼。西尔维亚闻声猛地回头，看到拉斯洛的瞬间，眼睛里的战斗火焰瞬间被惊喜取代。 “拉斯洛哥哥！”她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跳着跑过来，脸颊红扑扑的，额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你看你看！我刚才挡住了教官的‘巨人劈砍’！就像书里那些英勇的骑士一样！”她兴奋地挥舞着小木剑，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她的“战果”。 拉斯洛脸上自然地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伸手替她拂开黏在额前的湿发：“做得很好，我的骑士小姐。看来很快，我就能有一位真正的骑士来保护了。” 西尔维亚立刻挺起小胸脯，握紧木剑，眼神无比坚定：“当然！我一定会成为最强大的骑士！把那些想伤害你的坏东西统统刺穿！” 看着她纯真而炽热的眼神，拉斯洛心中微涩。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拖延。 “西尔维亚，”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西尔维亚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碧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很快就要离开维也纳一段时间。”拉斯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要去罗马。” “罗马”西尔维亚愣了一下，小脸上写满了困惑，“去那里做什么很远吗要去多久” “去学习。”拉斯洛解释道，避重就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国王。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西尔维亚脸上的困惑迅速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取代。她的小嘴微微瘪起，碧蓝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但她倔强地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可是…可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还没学会最高级的剑术…我还没能真正保护你…你答应过等我成为骑士的…”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拉斯洛心中一痛，他甚至不敢直视那蔚蓝如天空的蓝瞳，只是轻轻握住她紧捏着木剑的小手。 “西尔维亚，”他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骑士的修行，从来都不只是剑术的高低。忠诚、勇气、智慧，还有…在需要时忍耐与等待，这些都是骑士的美德。” 他微微低头，直视那透亮的眼睛：“我去罗马，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每个骑士都有属于自己的‘大风车’。” “我们都要在各自的战场上努力。”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鼓励的笑意，“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位更强大、更睿智的骑士小姐。而你，也一定能看到一个更值得你守护的国王。这难道不是一场更伟大的冒险吗” 西尔维亚听着他的话，眼中的水汽渐渐被一种混合着失落、理解和倔强的光芒取代。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 “我…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但已经恢复了坚定，“我会努力学习的！我会学好法语语，学好算术，学好剑术！我会变得很强很强！” 她忽然松开拉斯洛的手，跑到场边，拿起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又飞快地跑回来，郑重其事地塞到拉斯洛手里。 “这个给你！”她小脸严肃，“这是我第一把练习剑！虽然它很小，也不锋利…但它代表我的骑士誓言！你带着它去罗马！让它代替我保护你！等我变得更强了，我就去罗马找你！” 拉斯洛低头看着手中那柄小小的、略显粗糙的木剑。剑身打磨得还算光滑，但能轻松地看出初学者的痕迹。 他的目光落在剑柄上——那里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努力想显得威武的双头鹰徽记。 他还记得刚练剑时的西尔维亚挥舞着刻刀，一边刻一边嘟囔：“家族的红狮一点都不帅气，太普通了！还是帝国的双头黑鹰才更配得上我这个最强的骑士！” 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猛地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 他抿了抿嘴，轻轻了后了口气，而后紧紧握住了这柄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小木剑，仿佛握住了女孩那颗赤诚又滚烫的心。 “好。”他郑重地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收下你的‘圣剑’。它会代替你，在我身边，成为我旅途的守护。” 只见他将木剑小心地裹回天鹅绒布，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还有！还有！”西尔维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抓住拉斯洛的衣袖，小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今天晚上！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参加家族的晚宴！之前你总是推脱说功课忙、要学习…这次！这次你绝对不能跑掉！” 她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仿佛这是她此刻能抓住的、最实在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