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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黑暗，重压。 每一次划水，都像是拖着千斤巨石在粘稠的墨汁中挣扎。背后的林汐虽然轻盈，但对于此刻油尽灯枯的林未来说，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 背后的箭伤、脚踝的腐蚀伤、新添的掌毒……各种伤势在海水的浸泡下交替传来尖锐或麻木的疼痛，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她的神经。肺部因长时间闭气和之前的呛水而火烧火燎，每一次换气都伴随着血腥味和铁锈般的窒息感。 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全凭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不肯屈服的本能在强行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身躯。 她不能停下。停下就是沉入永恒的黑暗，就是辜负了奶奶的牺牲，就是让母亲的努力付诸东流，就是向那些践踏一切的阴谋者认输。 脑海中，地图上“潜礁”的标记是唯一的光点。 她凭借着模糊的方向感和对洋流细微变化的体会，在昏暗的海底艰难前行。避开那些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绕过巨大的海底山脉和深不见底的海沟，如同最卑微的蜉蝣，在巨兽的领地间蹒跚求生。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过了几个时辰，或许只是一刻钟。 终于，前方的海底地势开始变得崎岖复杂，出现了大片大片嶙峋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黑色礁石。这些礁石形态各异，许多上面布满了孔洞和裂缝，随着洋流发出呜呜的怪响。 潜礁区域到了！ 林未精神微振，但不敢有丝毫大意。这种地方往往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片看起来相对密集的礁石区，选择了一个位于背光面、入口隐蔽、内部似乎有较大空间的洞穴，缓缓游了进去。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要深，蜿蜒向下。海水在这里变得相对平静，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或水母提供着些许照明，映照出洞壁上狰狞的怪石阴影。 她一直向内游了数十米，直到确定洞穴足够深、且有多个岔口可供迂回，才在一个较为干燥的、高出水面的石台上停了下来。 将林汐小心地放下，林未自己也彻底脱力，瘫倒在冰冷的石面上，如同离开水的鱼，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休息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股濒死的眩晕感才稍稍退去。她挣扎着坐起，开始处理伤势。 情况很不乐观。箭伤和腐蚀伤有恶化的趋势，边缘开始红肿流脓。最麻烦的是中的那一掌，一股阴寒的毒气正在顺着经脉缓慢蔓延，与之前门隙邪气的侵蚀有所不同，更刁钻，更针对生机。 她将最后一点伤药用在最严重的伤口上，但效果微乎其微。丹药早已耗尽。 她尝试运转灰色力量去驱毒疗伤，但力量实在太微弱，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压制，无法根除。而且极度的疲惫和伤势严重影响了她的专注力，精细操控变得异常困难。 必须找到食物和淡水，还有药物！否则她和母亲都撑不了多久！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林汐，母亲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体内的那股精纯能量似乎在自主地、极其缓慢地修复着她的本源。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 林未站起身，拄着竹杖，打量这个临时的栖身之所。洞穴空气潮湿阴冷，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水），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危险。 她需要探查一下这个洞穴，看看是否有其他出口，或者……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忍着全身的剧痛，她开始沿着洞穴的岔路缓慢探索。洞穴系统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如同迷宫，许多地方需要涉水或攀爬。 在探索一条狭窄的侧洞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极淡的、带着腥气的异样味道。不是海水的腥，更像是……血 她警惕起来，握紧竹杖，悄无声息地靠近。 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一缩。 侧洞的尽头是一个稍大的空间，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的、疑似骨骼的碎片，以及一些破损的、风格粗犷的皮囊和陶罐。墙壁上有着模糊的、似乎是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早已熄灭的、用来照明的油脂残渣。 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很可能是地图上提到的“不愿见光者”！ 林未心中一喜，立刻仔细搜寻起来。 她在角落一个半塌的石灶下，发现了一个被石板掩盖的小坑。掀开石板，里面竟然藏着几个用兽皮密封的罐子！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罐子，一股混合着药草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黑乎乎、已经板结的药膏，虽然年代久远，但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药性。 另一个罐子里则是一些晒干的、看不出原貌的肉条和鱼干，虽然硬得像石头，但至少是食物！ 还有一个较小的皮囊，里面装着少许尚未完全挥发的淡水！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林未强压下激动，将这些宝贵的物资全部收集起来。虽然不多，但足以支撑几天！ 她还找到了一柄锈迹斑斑但还算完整的短刀，以及几张鞣制粗糙的兽皮，可以用来御寒或铺垫。 带着这些收获，她迅速返回林汐所在的主洞穴。 先给林汐喂了些水，又用找到的短刀将硬邦邦的肉干切成小块，混着水，一点点喂给她。昏迷中的林汐似乎本能地吞咽着。 然后，林未才自己吃了少许肉干，喝了点水。食物下肚，一股微弱的热量散开，让她恢复了一丝力气。 她将找到的药膏刮下一点，混合着水，重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这古老药膏的药性似乎颇为霸道，敷上去传来一阵刺痛，但随后便是一种清凉感，红肿似乎消退了一丝。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口气，瘫坐在兽皮上，靠着冰冷的石壁。 暂时……安全了。 有了这些补给，她们至少能在这里休整几天，等待伤势稍微恢复，再图后计。 洞穴外，隐约传来海潮的呜咽和不知名海兽的低吼。 洞穴内，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水滴落下的单调回响。 林未闭上眼睛，开始全力运转那丝灰色的力量，配合药效，对抗着体内的毒素和伤势。 前路依旧漫漫，危机四伏。 但至少此刻，她为母亲，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宝贵的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