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蠢蠢欲动的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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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股长领了“散布诱饵”的将令，如同戏精附体，琢磨着该如何把这出“酒后吐真言”的大戏演得逼真自然。而与此同时，宋梅生计划中的另一位关键“演员”——侦查科的赵三，果然如预料的那般，开始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赵三此人，能进警察局侦查科，全靠他舅舅张怀民这层关系。他本人没什么大本事，却染了一身纨绔习气，眼高于顶，尤其瞧不上宋梅生这种靠着“小聪明”和“巴结日本人”上位的人。在他简单的脑瓜里，一直觉得要不是宋梅生挡道，他舅舅早就是正局长了，而他赵三，怎么着也得混个科长当当。因此，他对宋梅生的敌意，带着一种“你抢了我家东西”的理直气壮。 自从张怀民在预算会上和宋梅生撕破脸，赵三就觉得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他像个闻到肉味的鬣狗，这几天在局里上蹿下跳，四处打听宋梅生的“黑料”，指望着能抓住什么把柄，在舅舅面前好好露一把脸，说不定还能把宋梅生搞下去，自己趁机往上爬一爬。 这天中午，警察局食堂里人声鼎沸。赵三端着饭盆，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凑，竖着耳朵想听点闲言碎语。果然，没一会儿，他就瞄见总务科的王股长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子，面前摆着个酒壶，正唉声叹气，对着盘子里的白菜炖粉条发愁，那模样，活像刚死了老丈人。 赵三心里一动，这可是宋梅生的心腹！他立刻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王股长对面，假惺惺地关心道：“哟，王股长，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瞧这愁的，有啥烦心事，跟兄弟我说说” 王股长抬起醉眼朦胧（至少看起来是）的眼睛，瞥了赵三一眼，又重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带着满嘴酒气说：“是赵老弟啊……唉，别提了！这差事……没法干了！” 赵三一听，有门儿！赶紧把脑袋凑得更近：“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宋科长又……” 王股长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哭腔：“可不是嘛！我们科长……不，宋梅生他！简直不拿我们当人啊！预算砍那么狠，活儿一点不少干，这也就罢了！他……他居然还要翻旧账！” “翻旧账”赵三眼睛一亮，“翻什么旧账” 王股长左右看看，做出极度害怕又忍不住要说的样子，声音压得极低：“就是……就是前两个月，通过那个日本顾问松本先生走的那批轮胎和汽油的账……当时不是有点……有点小问题嘛，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现在可好，松本顾问调走了，他宋梅生怕事情败露，非要逼着我把账目做平，做得天衣无缝！这……这要是被日本人查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他还威胁我，说要是出了纰漏，就拿我顶缸！赵老弟，你说我这日子还怎么过”他说着，还夸张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赵三听得心花怒放！日本顾问！账目问题！掉脑袋的干系！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宋梅生啊宋梅生，你这次死定了！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故作同情地拍拍王股长的肩膀：“王哥，你别急，别急！这事……确实麻烦。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毕竟涉及日本顾问，宋梅生他也不敢乱来吧” “他不敢”王股长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提高，又赶紧捂住嘴，更加鬼祟地说，“他有什么不敢的他现在是狗急跳墙了！张副局长卡他预算，他肯定想从别的地方找补！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啊，他可能都动了别的心思了……唉，我不能说了，再说真要掉脑袋了！赵老弟，你今天什么都没听见，我也什么都没说！我喝多了，对，喝多了！”说完，他抓起酒壶，又灌了一口，然后趴在桌子上，假装醉得不省人事。 赵三看着“烂醉如泥”的王股长，心里乐开了花。他确信自己挖到了猛料！他赶紧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饭，也顾不上吃了，兴冲冲地就往外跑，要去向他舅舅张怀民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切，都被坐在不远处另一张桌子、正慢条斯理吃着羊肉泡馍的宋梅生，用眼角的余光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暗笑，赵三这小子，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草包。诱饵刚抛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不过，光是赵三咬钩还不够，得让他咬得更深，动作更大，才能引起特务科的足够注意。这就需要另一枚棋子——王大力出场了。 下午，宋梅生把王大力叫到跟前，吩咐道：“大力，交给你个任务。从今天起，你暗中留意一下侦查科那个赵三。我收到风，这小子最近可能想搞点小动作，对咱们科不利。你机灵点，看看他下班后都去哪儿，跟什么人接触。注意，只是留意，千万别打草惊蛇。” 王大力一听，浓眉一竖：“科长，那小子敢对您不利我直接去教训他一顿得了！” 宋梅生哭笑不得，赶紧摆手：“胡闹！现在是法治社会……呃，是讲规矩的时候！能动脑子就别动手。你就按我说的，暗中观察，特别是下班后，看看他有没有去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比如……局里后面那个堆放废旧物资的仓库附近。” 王大力虽然不明白科长为何对仓库感兴趣，但还是拍着胸脯保证：“明白了，科长！您放心，跟踪盯梢我在行！保证让那小子察觉不到！”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王大力化身成了赵三的“影子”。赵三下班后，要么是去酒馆喝得醉醺醺，要么是去赌场耍钱，并无异常。但王大力牢记科长的指示，特别关注仓库附近。果然，在第二天晚上，赵三在赌场输光了钱，骂骂咧咧地往回走时，似乎为了抄近路，鬼使神差地拐到了离仓库不远的一条僻静小路上。 王大力心中一动，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只见赵三走到仓库后墙根，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竟然解开裤带，对着墙根撒起尿来，嘴里还哼哼唧唧地骂着赌场里出老千的家伙。 王大力藏在暗处，看得直撇嘴，心里嘀咕：“这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他正准备离开，却见赵三系好裤子后，并没有立刻走，反而借着月光，探头探脑地往仓库紧闭的大门和几个通风窗口看了好几眼，嘴里还喃喃自语：“妈的，宋梅生那家伙，会不会把见不得光的东西藏这儿……” 王大力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好嘛，这蠢货还真开始“调查”了，而且调查的方式就是来墙根撒泡尿外加瞎琢磨他强忍着笑意，看着赵三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仓库外围转了两圈，什么也没发现，最后悻悻地离开了。 王大力赶紧回去，把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原原本本、绘声绘色地向宋梅生做了汇报，尤其是赵三对着墙根“画地图”以及自言自语怀疑仓库藏东西的细节，学得惟妙惟肖。 宋梅生听完，忍不住抚额大笑。这个赵三，真是蠢得有点可爱了。不过，他的行为正好符合预期——他开始对“特定地点”（仓库）产生了兴趣，并且有了“调查”的行动（尽管十分幼稚）。 “很好，大力，你立了一功。”宋梅生止住笑，表扬道，“继续盯着他，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高招’。” “放心吧科长，包在我身上！”王大力挺起胸膛，感觉自己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比抓几个小毛贼有成就感多了。 宋梅生看着王大力憨直中带着兴奋的背影，心里有了底。赵三这条线已经动起来了，而且动静不大不小，正好处于“蠢蠢欲动”的阶段，既引起了对方的行动，又还没到打草惊蛇的程度。接下来，就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帮助”赵三同学，获得一点能让他信心爆棚的“重大发现”了。 这场“借刀杀人”的大戏，配角已经就位，并且开始按照剧本自由发挥，虽然演技浮夸了点，但效果似乎还不错。宋梅生心情愉悦地泡了杯茶，接下来，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并在关键时刻，轻轻推那么一下就行了。 窗外，天色渐晚，哈尔滨又笼罩在夜幕之下。宋梅生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仿佛已经看到，赵三正兴高采烈地举着他那点可怜的“发现”，奔向张怀民，而张怀民则如获至宝，准备将这“致命武器”砸向自己……却不知，那武器的手柄上，早已涂满了剧毒的胶水。 “生活就像一场戏，全靠演技和算计啊。”宋梅生抿了口茶，悠然自得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