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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有啥事儿就往结海楼打电话，伶伶就在那儿候着呢。”李尔福提醒说。 他们几个以和一群朋友听戏玩票为名，经常在结海楼聚会，实则一有紧急情况就会往那儿报信儿。 而冷伶是结海楼常驻的唱戏人，她接收信息甚为便利，也不会惹人怀疑。 故而，结海楼几乎成为除了【阮音阁】以外，【东风】小组的第二个联络据点。 “我知道的。” 见到明丞同意，李尔福才放心地离场。 望向正在跳舞的沈桉与东不二子，明丞脸色有些漠然。 《樱花》的伴奏进入高潮，东不二子开心地随着沈桉的舞步转着圈，宛如一只流连忘返的花蝴蝶。 “只要过了这个秋季，扫荡行动就要结束了吧。”东不二子乐观地说，“那里的人快要消灭光了呢，那样共谍就不会像地鼠一样不知从哪里就突然冒出来，我也会休息一段时间啦。” 宴会厅的墙壁上仍挂着【日中和平友好，共度中秋佳节】的条幅。 然而，条幅下的侵略者仍然鲜廉寡耻地说着杀尽被侵略者的话题，显得多么的讽刺，令人作呕。 沈桉垂头看着自己的黑皮鞋和东不二子海军蓝色的玛丽珍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来回旋转，正好他掩饰住了桃花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语气轻松地问： “共谍有那么多吗” “哦，沈学长不知道吗想想也是，你刚来情报处工作。”东不二子像个女中学生一样有些喧闹地说，“最近松间真二搜捕的共谍叫等等力秋彦，他的故乡还是在距离我们上学不远的日本桥。据说他是个日共分子，想要逃到晋察冀边区去，如今松间真二因为他正抓耳挠腮呢。” “呃，是吗我之前在竹机关做的工作是拉拢并策反一切可能成为我们朋友的人，而我如今在参谋部做回了老本行，侧重战役战术情报，我对于抓捕工作并不在行。”沈桉兴致缺缺地说。 “我们是做情报分析的脑力劳动者，像那种跑腿的活就让松间真二那个傻瓜做吧。”东不二子轻蔑地说。 沈桉默然不答。 一曲舞毕，东不二子兴致不减。 “如果永远都能和沈学长在一起这样跳舞，不二子无疑是最幸福的。”她天真烂漫地说道，“只可惜情报处永远都是没完没了的密码要破解，各方间谍永远都抓不完，松间真二那个讨厌鬼永远也甩不掉。” 松间真二是和沈桉同期拜入东权藏座下的学生，如今也在司令部参谋部情报处宪兵分队任职，主要负责执行反间谍与镇压任务。 沈桉身为松间真二的同事兼同窗好友，自然要帮忙美言几句：“松间真二君他对你挺真心的，为了向你求婚，连居酒屋都不去了。” “呵呵，我看是因为上司怕耽误抓共谍而对他下的戒令吧。”东不二子小脸一耷拉，语含讽刺地说，“别把他做的事都往我头上推。我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要嫁给那种人。” 松间真二为人作风与沈桉冷静自持相比，粗野蛮横，贪杯好色，甚至有些愚蠢迟钝。 东不二子很是反感他对自己的追求，但在父亲东权藏的默许下，她又不得不忍受那个野蛮蠢军官的骚扰。 看着沈桉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东不二子目光憧憬地说：“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还与文茵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沈桉目光蓦然恢复成平时的清冷，自觉地和东不二子拉开了距离。 “唉，真可惜。当年要不是父亲的阻拦，成为沈学长妻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哪里轮得到文茵捷足先登呐！” 东不二子忿忿不平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引得旁人纷纷朝他们瞥了几眼，沈桉面露尴尬。 东不二子像个做恶作剧的女孩似地说：“不过你还可以离婚的嘛，那样我就有机会了哦。” “我不敢。”沈桉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呢”东不二子仿佛真的很好奇地问。 “要是和文茵离婚，她会一枪崩了我。”沈桉表情有些麻木地回答。 “你为了敷衍我，把文茵那么温柔文静的人形容成母老虎似的，你们男人的嘴就是坏。”东不二子先是半真半假地嘲讽，然后又给沈桉打下了薄情郎的标签。 “那你真是太不理解我的爱人。”沈桉面容冷峻地说，“哪怕她真是个母老虎脾气，也比您这位以黑寡妇着称的情报课课长温柔了许多。当年我选她，我也不敢选您。” “沈学长是被我惹急了吗说的好无情呐。”东不二子表情骤然从女中学生般的纯真无邪变成了冷艳成熟的女军官。 “如今的我无比感谢当年父亲阻止我一时想要嫁给你的冲动。”她眉眼带笑，话语却令人感到冷酷无情，“毕竟父母丈夫如何强大，都不如自己紧握权力来得可靠。” 在这个时代的女性想要活得体面是很难的。她们混的最惨的结果，只有三个归宿：深宅，窑子，乱葬岗。 运气好的，被富商赎到深宅大院当姨太太；运气不好的，年老色衰，穷困潦倒，死了就拿草席子一裹运到乱葬岗埋了。 而东不二子是华族贵女出身，若非其父东权藏以入侵者的身份带她来到这个国家，她也许就像母亲一样嫁了人，做一个养在权贵后院里的贵妇。 像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看着养尊处优，但与吉原游廊中让男人肆意玩弄命运的艺伎有何区别。 所以，东不二子真的无比庆幸，她是东权藏少将的女儿，因为接受过高等教育，随军出征的身份是一名女少佐，而不是所谓的防疫护士，亦不是一名艺伎出身的慰安妇。 故而，东不二子一想到少女时代倾心的沈桉和现在东权藏给她定的未婚夫松间真二，她就感觉可笑至极。 一旦结婚必定会做一个相夫教子的主妇，她多年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