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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重庆那边的侍从室步步紧催【死间计划】，沈桉说他撤不了。”小宫一股脑全向明丞诉苦道，“安文茵说，她和沈桉夫妻一体，贸然撤退恐怕引起重庆方面的猜忌，影响到以后的潜伏任务，撤不了，就算她能退，也不想抛下爱侣独自逃生，要走一起走。而你明丞——” 看着一向散漫慵懒的小宫罕见地抓狂，明丞估摸着他下一句就该诉斥自己和沈楠无组织无纪律，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你们【草莺】小组肯定得有备用方案吧大人们不能撤退，两个孩子怎么办” 小宫犹豫地看了明丞一眼，顿了顿说出了噩耗：“五月初，我借口回康州老家看望抚养我长大的叔叔阿姨，实际上是去了根据地送日军兵力部署图，然后转达两个孩子向后方转移的情况……” 他神态哀伤地说：“我本来打算找苏苏或是老金他们来城里接孩子走，但是我遇到了鬼子五一大扫荡，看到你大姐明绣和她小女儿明锦被鬼子围困，明锦牺牲，明绣跟着晋察冀组织机关撤到了山里隐蔽。而我和苏苏刚接上头就被鬼子打散了，找不他们，所以就无功而返。” 明丞黯然无语，听到这番缘由真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悲的是明锦的牺牲，喜的是小宫久寻不见的苏苏和老金就在南城。 “大姐的事儿苏苏和革铮进城告诉了我们。”明丞哑着嗓子说，“如果能把沈桉家的两个孩子撤出来，你就去【阮音阁】找阮老师，她会启动我预备好的方案带着你们和沈楠一起撤。” 小宫看着明丞从刚才开始表情似悲似喜，让他心生不祥地问：“明弼甫你该不会真想执行【死间计划】吧！你回国那年和我接头，我是怎么叮嘱你的” 1940年的大年初一，小宫亦是在一条暗巷里叮嘱明丞： 【我是你们之间唯一的联络人。重庆那边的其他人想联系你都不要相信，千万不要犯迷糊。】 就是怕明丞在叛党的路上越走越远，唯恐他跟着军统和中统那帮人做出危害党组织之事，但是如今明丞和小宫坦白身份。 小宫坦诚地说出个人想法： “代舒夭她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作为【草莺】的联络人建议你们，安全第一，马上撤离！” 他顿了顿说：“我希望你们都活着，不要搞牺牲自己幸福大家那一套。再说就算牺牲了自己，其他人也不一定摆脱日本人的监视，那是下下策！” “我没打算真的送死去……”明丞被小宫说的心神一荡，言不由衷地说：“我在【东风】小组内部布置好了备用计划，等【醉春烟】小组的行动一结束，我就和你们一起撤到重庆，继续潜伏任务。” 此时的明丞神态理智，情绪稳定，言语清晰，小宫不由自主地信了几分，习惯性地问：“你们的计划是啥” “你先按照原计划行事，我和代舒夭办完事，就找你们汇合。”明丞有条有理地说，“在此之前，我和你要给代舒夭演一出戏……” 小宫听完明丞的计划后，虽然有几分冒险，但是总比沈桉和沈楠在那儿磨叽到死强。 小宫当即就决定先杀松间真二，然后回到【舒夭成衣店】演了一场临阵反水的大戏。 此时此刻，小宫捂着受伤的肩膀，心里暗骂代舒夭是个白眼狼，平时白给她买瓜子吃了！下手那么狠！ 然而，他心里吐槽得欢，快走到日军司令部时，眼神从幽深莫测切换成了贪生怕死的软懦。他拉住一个站岗士兵就说：“情报课的东不二子在哪里我要举报！” 东不二子此时接到松间真二被暗杀身亡的消息，只好先派人去东岳庙附近围捕所谓的【醉春烟】再跟犬养鬼吉汇报松间真二之事。 当看到小宫鲜血淋漓的肩膀，东不二子就走过来，惊疑不定地问：“你是明丞的秘书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举报财务总署办公厅主任明丞是间谍，他刚才想杀我灭口！”小宫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东不二子的手说，“就在刚刚，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进了一家成衣店，跟一个女老板聊得火热，说什么【醉春烟】日本人的，我就去打招呼，没想到那个女老板立马开枪打我，还说什么不让我活着出来，要不然明丞就暴露了……” 东不二子来不及思索，就被小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恶心坏了。她嫌弃地甩开小宫的手问道：“明丞现在去了哪里” 小宫装得茫然失措地大声道 ：“我咋知道他在哪儿！他要杀我，我就赶紧跑了。东不二子小姐，你可要救救我呐！我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呐……” 东不二子被小宫喊得头疼，她指挥士兵说：“把宫秘书带到审讯室待审，找个医生给他医治一下肩膀，别让他死了。” 她顿了顿又说：“把明丞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全部搜索一遍。” 小宫嘴角一抽，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脱身跟明丞汇合。 随后就有消息来报，在东岳庙附近发现了一台微型发报机，有一个女人鬼鬼祟祟地出没附近，遇见搜查的宪兵队就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东不二子闻言立刻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代舒夭面对渐渐增加的宪兵，子弹擦身而过，心知脱身无望。 想起刚刚分别时，明丞对她说：“死容易活着难，我选个容易的，难的留给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明丞与代舒夭共事以来说的最真心实意的话，能活则活。 “承你吉言。”代舒夭嫣然笑道。 在被宪兵队的流弹击中眉心前，代舒夭最后想的是：“死又何惧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为了抗日，我只不过选了一条容易的路罢了。”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惨白的月光洒在代舒夭年轻平凡的脸上，一代抗战女特工的潜伏生涯就此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