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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不二子审了明丞一晌午，被他真假参半的供词弄得云里雾里，心烦气躁。她只好暂停审讯，转头去参谋长办公室向犬养鬼吉汇报进展。 “明丞提供的情报很可能是敌方使的空城计，误导我军中计。”东不二子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立场多变，时而说钱形丰子与松间真二是他的同谋，时而又说沈楠和沈桉是中统间谍，满口胡言，交出的情报真实性为零……” 犬养鬼吉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沙盘，红蓝白三种颜色的小旗子插在高地起伏的山地中，零星散落。 红色旗帜模型寥寥可数，隐藏在暗处；代表日军的白色旗帜模型依旧占有大部分区域，但是兵力已经向沿海靠近；代表国军兵力的蓝色士兵模型和蓝色坦克模型，更是少得可怜。 而【沈桉】正站在沙盘桌子旁边，和一众参谋部的情报分析员做着兵棋推演。 “如果明丞的情报是假的，前方传来的战报说，第30军和第12军兵力装备的确不如我们多矣。”犬养鬼吉指着沙盘说道，“再者说，昨晚我和明丞谈过，他给出的答案和我预测的战况走向高度一致。他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来欺瞒我。” 正应了明丞常说的那句话，聪明人都容易自负。 犬养鬼吉自以为精通军事分析，拿捏住了明丞的性命，一眼辨别情报真假，让他不敢有所隐瞒。 东不二子自以为经过长时间对明丞突击审讯，让他心理分析崩溃，以至于到了胡乱攀咬人的地步，也要伪装成一副“为了使敌人相信情报而贪生怕死”的模样，只为让犬养鬼吉中了他的圈套。 东不二子忽然看向【沈桉】，他一直默然不语地盯着沙盘，低头在笔记本记着战略局势分析，神态认真专注，一如既往。 “沈学长，你猜猜中午在审讯室里，明丞是怎么说你的吗”东不二子细长眼流露出少女般做恶作剧的狡黠，娇媚地笑道，“他说你是【醉春烟】的下属，是你一直为他提供军事情报。他说的一本正经，让我不得不信呐。” 【沈桉】眼神清冷如故，垂着头依然记着笔记，语含讽意地说：“不二子小姐从事反间谍情报分析工作多年，应该比我更懂得间谍被捕后的供词十有八九不可信，你拿这试探我，未免太幼稚。” 东不二子不悦地嘟嘟嘴，嗔怪道：“沈学长还像往常一样无趣，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 【沈桉】冷冷瞥了她一眼，转头就对犬养鬼吉汇报道：“明丞提供的情报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只相信我手头上的兵棋推演结果。” 根据现有战报做的兵棋推演分析，针对国军反攻态势制定防御方案，迟滞国军向平津地区推进确保津浦铁路控制权，日军铁路枢纽守备兵力缺口达百分之四十，需要破坏桥梁、隧道延缓国军推进…… 犬养鬼吉听着【沈桉】一如既往地进行战略推演汇报，仿佛明丞的指控丝毫影响不到他理智清冷的姿态。 对此，犬养鬼吉心中对沈桉是参谋部内鬼的猜忌又淡了几分，因为【沈桉】所说的推演结果与他的看法一致。 然而，仍是没办法解释明丞手中的军事情报是从何而来。 “明丞手头还有一部分情报没供出来，你务必让他今晚和盘托出。”犬养鬼吉眯缝眼奸诈地瞥向东不二子，下命令地说。 东不二子唯一的优点就是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她故作无奈地说： “明丞这张嘴呐，真是应了文茵常说的那句俗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的话没有一个标点符号是可信的。就算他招出了些军事情报，我恐怕也会被他那三言两语蒙混过关。” “那么，沈桉就跟东不二子一起审讯明丞。”犬养鬼吉眯缝眼里闪烁着狡诈，笑里藏刀地说，“沈桉擅长战略情报分析，有他把关，明丞在你面前说的任何谎言将昭然若揭。” “是。”东不二子斗志昂扬地说。她的眼睛和犬养鬼吉一样始终盯着【沈桉】的表情，他们的疑虑仍未彻底解除。 日过中天，审讯室窗外的阳光逐渐没过地平线，残阳透过铁栏杆照着明丞低垂的脸庞和雪白凌乱的发丝，像是给冷硬惨白的大理石雕像铺了一层血红的面纱，甚是不祥。 东不二子连续对明丞进行心理攻略已经四个小时，明丞每次都是回答的滴水不漏，将该出卖的人出卖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万中庸瞒着妻子娶了几房姨太太，几个私生子的生辰八字都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 切实履行蒋主席侍从室的联络员代舒夭的指令：【将北平站长万中庸“出卖”给东不二子】 东不二子用钢笔敲了敲桌面，不耐烦地说：“我对万中庸的家事不感兴趣，只要你说出国军接下来具体的战略部署，犬养鬼吉参谋长可以许给你一笔足以令你余生衣食无忧的巨款，甚至给你通往东京的船票，让你逃过锄奸队的追杀。” “东京太冷了，也太远了，我住惯了皇城根儿底下，受不了在那么憋屈的小岛住一辈子。”明丞仿佛被东不二子问的心烦意乱，逐渐褪下温文儒雅的假面具，面露嘲讽地说，“你问了这么多，我都一一作答，句句属实，国军那份战略部署我也交了上去，你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沈桉】在一旁默默看着，仿佛想把明丞每句话每种神态都狠狠地刻入脑海中。 东不二子扭头看向【沈桉】，她翻着那一沓子明丞手写的草稿，寻求建议似的问：“沈学长，你看这属实吗” 这是东不二子对沈桉最后的服从性测试。 “这份情报是在第十一战区兵力部分方面和前方战报存在很大的差异……” 【沈桉】垂头盯着一行工整的字迹，他知道一旦回答就是把明丞送上了断头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