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沉疴与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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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彻底驱散了夜色，将光芒洒在城郊那片荒芜的坡地上。防空洞的入口已然被塌陷的土石彻底封死，只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土坑，如同大地上的一道伤疤，兀自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腥腐气息。 周六安搀扶着风老爷子，踉跄地回到出租车旁。老爷子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气息微弱，脸色灰败，与不久前那个须发皆张、欲要炸穿地脉的猛人判若两人。 “老爷子，您撑住，咱这就回家！”周六安将老爷子小心翼翼安置在后座，自己钻回驾驶位，油门一踩，破旧的出租车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朝着林家祖坟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家……回个屁的家……”风老爷子靠在座椅上，双眼微阖，有气无力地哼唧着，“老子……老子这回亏到姥姥家了……那口本命精血，没个十年八载……别想补回来……” 话虽如此，但他那只枯瘦的手，却始终紧紧抓着周六安塞给他的那个灵木盒子。盒盖微启，一丝温润厚重、仿佛承载着大地本源的气息弥漫在车内，让他萎靡的精神似乎都得到了一丝细微的抚慰。 回到林家祖坟，洞天之内。 将风老爷子安顿在他平日打坐的蒲团上，周六安才真正松了口气。洞天内灵气氤氲，比之外界，对伤势的恢复大有裨益。 顾青鸢的虚影悄然浮现，比以往凝实了几分，她绕着风老爷子缓缓飘动，空灵的声音带着分析性的语调：“生命体征稳定，但元气大损，本源受创。常规能量滋养效果有限，需长时间静养，或寻找特定天材地宝弥补本源亏空。” “听见没，老爷子，您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周六安一边吐槽，一边熟练地从角落拿出老爷子珍藏的、不知泡了多少年的药酒，倒了一小杯递过去。 风老爷子接过，呲牙咧嘴地抿了一口，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瞪了周六安一眼：“不下血本能行要不是你小子最后弄出那玩意儿……嘿，‘秩序奇点’名头挺唬人，差点没把老子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给冲岔了！” 话是埋怨，语气里却带着藏不住的赞赏和后怕。 “我那不是急中生智嘛……”周六安挠头傻笑，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灵木盒子，“不过老爷子，咱们抢回来的这‘地髓’，到底有多宝贝” 风老爷子也收敛了玩笑之色，挣扎着坐直了些，珍而重之地将盒子完全打开。 刹那间，整个洞天仿佛都明亮了几分。那微尘大小的“原始地髓”悬浮在盒子中央，不再仅仅散发气息，而是仿佛自身就是一个微缩的、完整的世界核心，缓缓自转着，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光芒。盒内原本那些规则道痕和科技执念，如同朝拜君主般，围绕着它缓缓盘旋，彼此交融的速度明显加快，甚至开始自发地组合成更复杂、更有序的微小结构。 “看见了吗”风老爷子声音沙哑，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这是地脉的‘源质’，是万山之根，大地之母最纯粹的一点‘心意’！有它在，咱们这林家祖坟，才算真正有了‘根’！什么狗屁‘镜影’，什么规则污染，想从根子上动摇这里，难度大了十倍不止！”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地髓散发出的纯净地脉之气滋养着自身枯竭的经脉，继续道：“而且，有这点地髓作为‘引子’和‘放大器’，咱们之前想的那个‘地脉防护网’，就不是空中楼阁了！它能真正勾连地气，点活那些埋下去的‘规则道痕’，让它们从‘钉子’变成‘节点’，自成体系！” 周六安听得心潮澎湃：“那岂不是说，以后咱们的地盘，能自己‘修炼’升级了” “可以这么理解！”风老爷子重重一拍大腿，结果牵动了伤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哎哟……总之，这次虽然凶险，但值了！太值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好，递给周六安：“小子，这东西你先收好。它现在与盒子里的道痕初步融合，气息内敛，只要不主动激发，外面感应不到。等你把状态恢复到最佳，咱们就找个黄道吉日，把这‘地髓’正式融入祖坟核心！” “我”周六安一愣，“老爷子，这活儿不该您来吗” “废话！老子现在这状态，能稳住自身不散功就不错了，还主持这种精细活”风老爷子没好气地道，“你现在是这方天地的‘运维官’，信息权柄与新生‘文明之理’最为契合，由你来引导‘地髓’归位，再合适不过！老子在旁边给你护法……咳，看着点就行。” 周六安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几分，但更多的是兴奋与期待。他郑重地接过盒子，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力量，仿佛托起了一片缩小的山河。 “对了，仙女，”周六安想起另一件事，“那个‘镜影’，还有防空洞下面那玩意儿，后来有什么动静吗” 顾青鸢的虚影波动了一下，回答道：“‘镜影’信号彻底消失，无法追踪。防空洞下方的规则污染源在失去‘地髓’支撑后，活性大幅降低，陷入沉寂状态，但其存在本身并未消失，且其污染性质与‘镜影’的力量同源概率高达87.3%。推测‘镜影’并非其创造者，而是……利用者，或共生者。” “同源”风老爷子眉头紧锁，“妈的，看来这潭水比想象中还深。那鬼东西只是沉寂，说不定哪天还会被引动。咱们的‘防护网’，得加快速度了！” 洞天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既有夺取至宝的喜悦，也有对未知威胁的凝重。 周六安看着手中的盒子，又看了看虚弱但眼神依旧锐利的风老爷子，以及身旁清冷如仙的顾青鸢虚影。 前路依旧艰险，但手中的曙光，已然愈发真切。 他们不再是被动挨打的守护者，他们拥有了主动塑造未来、构筑堡垒的资本。 这第一步，便是让这点“地髓”，在此地扎根，星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