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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脚刚踏出半步,星盘突然在掌心炸开一阵灼烫。那感觉不像被火燎,倒像是有人往我骨头缝里塞了块烧红的铁片,顺着血脉往上爬。 我猛地顿住。 灰袍老头还在巷口站着,竹篮里的草药一动不动,袖口那根金线在日光下闪了一下。可我已经顾不上他了。星盘在我手里剧烈震颤,表面篆文翻滚成血红色,像一群疯了的蚂蚁在爬。紧接着,一道虚影从盘面冲天而起——半透明的令牌浮在空中,三个大字刺得人眼疼: 屠妖盟 幽蓝火焰缠着边缘烧,火苗扭得不正常,像是有东西在里头挣扎。我认得这火,和残页上的是一路货色。 不是巧合。 我咬牙转身就跑,风刮得耳朵生疼。来时觉得东巷不过几步路,现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星盘一路嗡鸣,震得我整条胳膊发麻,仿佛它自己想飞回玄冥阁。 等我冲进阁门的时候,膝盖差点软下去。中枢青铜台已经亮了,一圈圈波纹往外荡,像是提前感应到了什么。我把星盘狠狠拍上去,咔的一声嵌进凹槽。令牌虚影瞬间放大,投影在整个大殿上空,连屋顶的符文都被压得黯了几分。 “终于肯露脸了”头顶传来声音。 楚昭的规则凝形站在高台边缘,折扇搭在肩上,单片琉璃镜映着那枚“屠妖盟”令,镜片微微偏了下,像是在冷笑。 我没吭气,喘着把怀里那封没烧完的密信掏出来:“他们知道残页在我们这儿。” “哦。”他应了一声,像在听谁说今天饭煮糊了,“所以呢” “所以这不是追杀,是宣战。”我抬头盯着他,“你早料到了是不是从徐隐烧纸那天就开始等” 他没答,只是慢悠悠走下来,靴底踩在台阶上没一点声。走到青铜台前,他抬手一勾,令牌虚影被拽得晃了晃,边缘的蓝焰猛地蹿高。 “三千年来最能装的那群人,现在倒学会打旗号了。”他嗤笑一声,“以前偷偷摸摸改命格、换因果,还得编个‘天降灾厄’的由头。现在好了,直接挂牌子收妖,连遮羞布都懒得披。” 话音未落,空气中忽然泛起涟漪。 正派掌门的投影从虚空中浮现,站姿挺拔,面容肃穆,袖袍无风自动。他开口就是一句:“楚昭,交出残页,否则天下共诛之!” 我差点笑出声。 这位老爷还挺会挑时候登场,赶在联盟令曝光的节骨眼上,一副“正义化身”的架势摆得十足。 可楚昭连眼皮都没抬。 他折扇一转,指尖在扇骨上轻轻一划。刹那间,空气中窜出数道黑丝,细如发,快如电,眨眼绕上掌门投影的脖颈。 “你说‘天下’”楚昭终于抬眼,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墙,“三千年前你跪着求我饶命的时候,怎么不说‘天下共诛’” 投影脸色骤变,张嘴想反驳,可脖子上的黑丝已经收紧。那不是实体,也不是法术,更像是……规则本身长出了牙齿。 “咔。” 一声轻响,像是树枝折断。 投影炸成一片光屑,四散飘落。整个大殿安静了一瞬,连星盘的嗡鸣都停了半拍。 然后,一道金光从碎裂的光影中飘了出来。 很小,比指甲盖还小,像是一片被烧焦的纸角。它缓缓旋转,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痕迹。我眯眼看去,上面只剩下一个字: 贪 我心头一跳。 来不及多想,纵身跃起一把抓向那片金光。入手那一瞬,整只手像是被烙铁贴上,皮肉都跟着抽搐。我闷哼一声,硬是没松手,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青铜台前。 “别碰它。”楚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咬牙:“已经碰了。” 他走过来,蹲下身,琉璃镜对着那个“贪”字照了照。镜面闪过一行极小的字,转瞬即逝。我看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空气变了——原本悬浮的令牌虚影开始扭曲,蓝焰熄了一圈。 “有意思。”他低笑,“他们居然敢把这个字写出来。” “什么意思”我喘着问,“‘贪’也能算漏洞” “不是‘算不算’。”他用折扇尖轻轻点了下那个字,“是它本来就是后门。” 我愣住。 “你以为天道为什么允许正道坐大”他站起身,扇子在掌心敲了两下,“因为它需要有人替它‘贪’。劫数要应验,得有人主动伸手去改命格、夺气运、篡因果——这些事不能由天道亲自做,那就得有人背锅。而‘贪’,就是专门留给他们踩的坑。”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个字,它还在发烫,像是活的一样。 “所以……他们越想抢残页,就越是在触发规则” “对。”他嘴角一扬,“就像老鼠看见粮仓大门开着,以为是运气,其实是捕鼠夹上了油。” 我慢慢把残页按在星盘上。接触的瞬间,星盘表面一阵波动,篆文重组,浮现出几个新字: 前方高能!这波血亏! 我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楚昭瞥了一眼,摇头:“你这破铜烂铁,越来越像街边骂架的泼妇。” 星盘立刻回敬一行弹幕:【你才泼妇!你全家都泼妇!】 我没忍住笑出声,结果牵动掌心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楚昭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把那片残页从我手里拿走。他的动作很稳,没让“贪”字碰到皮肤。他举着它,对着琉璃镜又照了一下。 “不对。”他皱眉。 “怎么” “这个字……不是完整的。”他低声说,“它是被人从更大的句子上撕下来的。而且——” 他话没说完,残页忽然剧烈震动,那个“贪”字猛地亮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 与此同时,星盘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我抬头,发现青铜台四周的地砖开始裂开细纹,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光。不是血,也不像岩浆,倒像是某种文字在地下燃烧。 “血誓碑要裂了。”楚昭说。 我猛地想起什么:“之前那场屠杀……他们留下少年传话,说要‘通渊’。可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杀人,是逼我们动用残页” “聪明。”他点点头,“他们知道我们会查,会怒,会反击。但他们更知道——每一次使用残页,都会激活一次血誓反噬。你在追踪徐隐的时候,就已经踩进去了。” 我喉咙一紧。 “那现在怎么办碑要是真裂了……” “那就让它裂。”他打断我,语气忽然冷了下来,“反正也瞒不了多久了。有些人啊,总觉得自己能掌控‘贪’,殊不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 “他们才是被贪吃掉的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