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清晰的痛与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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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循环，以及那尊如同梦魇化身般的“时空蜃影”，构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囚笼。 破晓号在这片时空褶皱中徒劳地挣扎，每一次看似前进的努力，最终都被证实只是在原地画着绝望的圆圈。 炮火的轰鸣、海怪的咆哮、内心恐惧的具象化……轮番上演，不断冲击着船员们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甲板上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疲惫、恐惧和茫然的低气压。 水手们眼神涣散，有些人甚至开始出现幻觉，对着空无一物的雾气喃喃自语，或是因为一点轻微的声响就惊恐地跳起来。 默言站在舵轮旁，脸色同样凝重，但他的大脑却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在混乱中竭力寻找着那一丝可能存在的、指向真相的指针。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甲板上的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就在新一轮的“沉船湾幻象”褪去，周围景象再次回归到那令人作呕的熟悉循环时，默言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名年轻水手的手臂上。 他记得很清楚，在刚才那场逼真的幻象战斗中，这名水手为了躲避一道“滚海者”触须的横扫，手臂被飞溅的“碎木”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当时鲜血淋漓，他还发出了痛呼。 然而此刻，那名水手正疲惫地靠在船舷边喘息，而他手臂上——光滑如初，别说伤口，连一丝疤痕或血迹都找不到！ 默言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没有声张，而是立刻快步走到船舷边，仔细检查之前那发被扭曲时空反弹回来，击中己方左舷的“炮弹”留下的痕迹。 按照萨尔瓦多之前的报告和撞击的声响，那里应该有一个明显的凹痕甚至裂缝。 但是，没有。 船体的龙鳞护甲完好无损，只有海水侵蚀和正常磨损的痕迹。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默言的脑海。 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迅速将艾莉安娜、巴瑞特和萨尔瓦多召集到身边，低声而急促地询问。 “艾莉安娜，仔细感知，我们船体有任何新损伤吗能量层面或者物理层面” 艾莉安娜虽然精神疲惫，但仍集中感知，片刻后，她困惑地摇头。 “没有……很奇怪，明明经历了那么多‘攻击’，但船体的状态……和刚进入这片浓雾时几乎一样，除了正常的能量消耗。” “巴瑞特，萨尔瓦多，检查你们自己，还有你们记得在幻境中受伤的船员，看看有没有真实的伤口” 两人立刻行动。 巴瑞特摸了摸自己之前在幻境中被“圣殿骑士”砍中的肩膀，那里只有结实的肌肉，却没有伤口，可是自己一直能清晰感觉有伤口撕裂的痛楚。 萨尔瓦多检查了几个之前报告受伤的工程队成员，结果同样——毫发无伤！ “这……这是怎么回事” 巴瑞特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老子明明感觉那把剑砍进骨头里了！” “所有的物理攻击，都是假的！” 默言斩钉截铁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洞察真相的光芒。“伤口、船体的损伤、甚至那些看似致命的攻击——全都是幻象！是‘时空蜃影’直接投射在我们脑海中的虚假信息！”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真实存在的疲惫、恐惧以及精神透支的痕迹。 “但是，我们的精神消耗，我们感受到的恐惧、绝望、疲惫……这些情绪，这些精神上的冲击，却是真实不虚的！而且在不断累积！” 就在这时，塞缪尔抱着一堆冒着可疑电火花的仪器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绿色的脸上满是亢奋的红光，与周围人的萎靡形成鲜明对比。 “船长！太神奇了！时空曲率波动达到新高！认知干扰系数爆表！这绝对是跨维度的信息投射现象！我们正在亲身体验一场宏大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默言打断了。 默言看着塞缪尔那与其他船员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心中那个猜想得到了最后的印证。 “塞缪尔”默言盯着他。 “你在那些幻境里，看到你害怕的东西了吗或者，你感觉到恐惧了吗” 塞缪尔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他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茫然。 “害怕恐惧没有啊！那些幻象多有意思啊！不管是沉船湾还是什么内心恐惧，在我看来都是珍贵的研究样本！我忙着记录数据都来不及，哪有空害怕” 此言一出，艾莉安娜、巴瑞特和萨尔瓦多都愣住了。 默言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清晰地陈述了他的推理。 “我明白了。‘时空蜃影’……它本身或许没有直接的物理攻击能力。它的力量核心，在于制造循环和投射幻境。” “它通过这些极度真实的幻境，激发我们内心的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这些真实的负面情绪，才是它真正的‘食粮’和力量的源泉！它通过汲取我们的恐惧来维持并强化这个时空循环和幻境陷阱！” “塞缪尔因为完全沉浸在‘研究’的兴奋和好奇中，没有产生恐惧，所以他的精神几乎没有受到消耗，也不受幻境的影响！这反过来证明了，恐惧，才是关键！” 这个结论如同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所有的炮火无效、攻击反弹、物理伤害虚假……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们一直在与自己的影子战斗，而他们的恐惧，则在不断为这个囚笼加固！ “所以……我们越害怕，这家伙就越强大” 巴瑞特喃喃道，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没错。” 默言肯定地点头，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扫视着周围仿佛蕴含着无尽恶意的雾气。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着！” 他的声音通过传声筒和船员间的口耳相传，清晰地回荡在破晓号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遭遇的守护者，‘时空蜃影’，它的攻击是虚幻的！所有看到的伤口、船体损伤都是假象！唯一真实的，是它试图灌输给我们的恐惧！” “不要被幻象迷惑！不要屈服于内心的恐惧！记住，你们是‘破晓号’的船员，是经历过沉船湾血战、从圣殿围剿中杀出来的勇士！” “守住你们的心神！恐惧，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这清晰的认知，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灯塔。 虽然浓雾依旧，循环仍在，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却仿佛被这道理性的光芒驱散了一丝。 船员们相互对视，从同伴眼中看到了重新燃起的斗志。 知道了敌人的伎俩，哪怕再诡异，也总比在未知中盲目挣扎要好。 默言握紧了拳头。 识破了陷阱，只是第一步。 而下一步就是如何在这个依靠恐惧维持的时空迷宫中，找到那个无形的守护者，并夺取它守护的海图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