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空袭下的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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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防空警报如同绝望的哀嚎，撕破了上海的夜空。沉重的飞机引擎轰鸣声自远天压下，带着令人心悸的死亡韵律。远处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地面微微震动。 但对于仓库里的林皓（灰鸦）和叶怀明而言，近在咫尺的威胁远比天上的轰炸机更为急迫！ 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呼喝声已经到了仓库大门外！ “快！从后面走！”林皓低吼一声，一把拉起因腿伤而行动不便的叶怀明，朝着仓库深处、远离正门的方向疾奔。 腹部的伤口因这剧烈的跑动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林皓几乎咬碎牙关才忍住没叫出声。叶怀明更是脸色煞白，每跑一步，左腿的伤口都让他嘴角抽搐一下。 砰！哐当！ 仓库大门被粗暴地撞开，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把把利剑，在堆积如山的杂物间胡乱扫射。 “看到他们了！在那边！追！” 枪声响起！子弹啾啾地打在身边的铁皮箱和机器上，迸溅出刺眼的火星！ 黑暗和复杂的货堆成了他们唯一的掩护。林皓凭借着“灰鸦”对环境的记忆和自身出色的方位感，拉着叶怀明在迷宫般的障碍物中穿梭，竭力拉开与追兵的距离。 【能量水平58%。启动动态路径规划辅助……基于环境扫描与追兵声源定位，建议左转，绕过第三排货箱，前往东北角通风管道入口。】系统的声音在枪声和爆炸声中显得异常冷静，提供着最优路线。 林皓毫不犹豫地遵循。他猛地左拐，果然看到一排高大的木箱，后面隐约有一个狭窄的金属通道入口，通常用于设备检修。 “进去！”他将叶怀明推向前。 叶怀明手忙脚乱地爬进那低矮的管道口，林皓紧随其后，并在进去之前，奋力将旁边几个空油桶推倒，尽可能地堵塞住入口。 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极其狭窄，仅能容人匍匐前进。身后传来追兵撞到油桶的咒骂声和试图清理障碍物的动静。 “快爬！别回头！”林皓催促着前面的叶怀明。 两人在黑暗的管道中艰难地爬行，身后手电光晃动，子弹偶尔射入管道，在金属内壁上撞出令人牙酸的尖鸣，跳弹危险极大。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就在附近响起，剧烈的震动让整个通风管道都剧烈摇晃起来，灰尘簌簌落下。不知是日机的炸弹，还是76号特务动用了手榴弹。 这剧烈的震动反而暂时阻碍了后面的追兵。 【前方15米右转，通往仓库副楼屋顶平台。】系统提示。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和一个向上的出口格栅。叶怀明用尽力气顶开格栅，两人先后爬了出去，重新呼吸到冰冷的、带着硝烟味的空气。 他们身处副楼的平屋顶上，视野开阔。远处，城市的某些角落已经燃起熊熊火光，黑烟滚滚上升，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交叉扫射，高射炮火在空中绽开一朵朵灰黑色的烟云。 然而，他们无暇欣赏这残酷的“夜景”。仓库主楼方向传来特务的叫喊，显然他们正在包抄过来。 屋顶无处可藏。 “这边！”林皓目光扫过，发现屋顶边缘有一架锈迹斑斑的消防梯，通向下面另一条更狭窄的弄堂。 两人迅速沿消防梯爬下。叶怀明因为腿伤，几次差点失足滑落，全靠林皓在下面托住他。 刚下到地面，就听到头顶传来特务的喊声：“他们在下面！别让他们跑了！” 子弹立刻从头顶倾泻而下！ 林皓和叶怀明连滚带爬地扑进弄堂的阴影里。这条弄堂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和废弃物，气味令人作呕，但也提供了些许遮蔽。 “分开走！”林皓当机立断，对叶怀明低吼道，“目标太大！老地方汇合！如果一小时后我没到，你就自己想办法！” 他所说的“老地方”，是刚才匆忙间约定的另一个备用隐蔽点——附近一个废弃的教堂忏悔室。 叶怀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重重点头：“小心！”说完，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向弄堂另一端跑去。 林皓则转身，向相反方向移动，同时故意踢翻了一个铁皮桶，制造出巨大的声响。 “这边！追！”果然，大部分追兵被声响吸引，朝着他的方向追来。 林皓在迷宫般的弄堂里狂奔，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夜色掩护，与追兵周旋。他翻过矮墙，钻过破洞，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搜索。 【警告：前方路口预判有拦截。建议右转进入下水道入口。】系统再次预警。 林皓毫不犹豫，掀开一个沉重的铸铁井盖，迅速钻入地下。浓烈的污秽气味扑面而来，他几乎窒息。但他顾不了许多，沿着潮湿滑腻的甬道向前摸索。 追兵的叫骂声和手电光在井口晃过，最终渐渐远去。他们似乎没有发现这个入口，或者不愿意进入这肮脏的地下世界。 林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喘息。下水道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的爆炸声和头顶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提醒着他外面的危险。 暂时安全了。 他检查了一下腹部，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必须尽快重新包扎。他摸索着掏出剩下的磺胺粉，忍着痛撒上去，然后用撕下的衬衫下摆紧紧缠住。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 【能量水平55%。建议尽快补充能源。】系统再次提示。 “怎么补充”林皓无奈地在脑海中问道。 【系统能源为特殊时空粒子，通常通过宿主剧烈运动、肾上腺素飙升或接触特定历史遗物/能量场进行微量补充。当前环境未检测到可用能源。】 运动 adrenaline刚才逃命算吗看来补充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林皓感到一阵头疼。这个系统简直是个耗电大户。 休息了几分钟，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必须尽快去教堂与叶怀明汇合。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爬出下水道。空袭似乎暂时停止了，警报声也已消失，但城市的某些地方依旧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哭喊声。 他避开主干道，在阴影中快速穿行，终于抵达了那座荒废已久的小教堂。教堂的彩窗玻璃大多破碎，木门歪斜着。 他按照约定，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面的一个破窗翻了进去。 教堂内部更加破败，长椅倒塌，圣像蒙尘。月光从屋顶的破洞照射下来，形成一道冰冷的光柱。 忏悔室就在最里面。林皓屏住呼吸，缓缓靠近，手始终按在枪上。 “是我。”他压低声音，对着忏悔室紧闭的小门说道。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叶怀明如释重负的声音：“……你没事太好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叶怀明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看到林皓，明显松了一口气。 两人重新汇合，躲进相对坚固的忏悔室。 “暂时甩掉了。”林皓简短的说明情况，“你这边怎么样” “没人跟来。”叶怀明摇摇头，心有余悸，“刚才的空袭太可怕了……” 短暂的沉默。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现实的严峻所取代。 “接下来怎么办”叶怀明看向林皓，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迷茫。此刻，林皓成了他唯一的主心骨。 林皓从怀里掏出那枚冰冷的柯达胶卷盒，在微弱的光线下仔细端详。 “两条路。‘磐石’，或者‘管家’。”他沉吟道，“‘磐石’是我最后的底牌，但风险未知。‘管家’……同样充满不确定性，但或许正因为神秘，反而可能避开叛徒的视线。” 他看向叶怀明：“老钱有没有说，联系‘管家’需要什么报酬” 叶怀明努力回忆着：“老钱提过一句，说‘管家’收费极高，而且只要硬通货或稀缺物资。上次……他好像是用一根小黄鱼（金条），换了一个人安全离开上海的消息。” 金条。这在他们目前身无分文、仓皇逃命的情况下，简直是天文数字。 林皓皱紧了眉头。他和叶怀明现在别说金条，连一块大洋都拿不出来。 【分析：获取报酬的难度高于投递信息本身。建议优先尝试‘磐石’渠道。】系统冷冰冰地给出计算后的结论。 林皓却摇了摇头。“不。”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正因为‘管家’收费高昂，且认物不认人，它的可靠性或许反而更高。叛徒未必能接触到这个层面，或者未必愿意付出如此高的代价来伪造一个陷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金条的问题，我来想办法。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是，这胶卷里到底是什么。”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管家’认的是这个东西，我们必须确保它的价值，以及……我们是否真的要用它来做交易。” 叶怀明愣了一下：“可是……我们没有设备，怎么冲洗” 林皓的目光落在窗外那尚未完全熄灭的城市火光上，眼神深邃。 “不需要专业设备。”他缓缓道，“简单的化学原理就够了。我们需要一间暗室，一些最基本的试剂……也许，药店或者中学的化学实验室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的现代知识再次提供了思路。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懂得胶卷冲洗的基本原理。 “但在那之前，”林皓将胶卷盒慎重收好，“我们需要先彻底摆脱追兵，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身，并且……搞到一点启动资金。”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从被动逃亡到主动破局，需要迈出艰难的第一步。 而这一步，往往伴随着更高的风险。 窗外，夜色更深，火光未熄。狩猎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座孤岛上，随时都可能再次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