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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的震动还没停,我袖子里那把断扇却先抖了起来。 不是冥河水那种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的冷,是另一种滑腻腻的东西,像有人拿脏手指在我命门上画符。我抬手按住扇骨裂口,指尖一凉——那股波动顺着经脉往上爬,带着股腐香,闻着像是谁家祠堂烧糊了供品。 “又来”我冷笑。 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依旧沉默,但从三百年前某页批注里浮出一行小字:“恶念离体,可化千蛊;寄生不噬主,只为传信。” 我懂了。 渊主那点残魂没死透,反倒把自己拆成零件,塞进逃走的正派长老神魂里当信号塔。刚才那一烧天命簿,规则崩了个角,正好给他开了后门。 “还挺会蹭网。”我甩了甩袖子,折扇合拢,借着未散的星力扫了一圈方圆三十里。画面在琉璃镜片上跳出来:清霄峰顶搭了高台,七大正派围成一圈,旗幡写满“诛邪”“正道”,场面搞得跟直播带货似的。 但他们的命线不对劲。 尤其是坐在主位的那个老道士,头顶金光晃得人眼花,可命线根部缠着黑丝,细得几乎看不见,却一直连向十八渊方向。他每说一句“楚昭逆天而行”,那根线就颤一下,像是远程充电。 寒星站在我身后半步,握紧了镇渊石。 “主人,他们要开大会了。” “嗯。”我把扇子夹在指间转了半圈,“一个被寄生的主持,一群不明真相的观众,再加几个随时准备发疯的托儿——这戏码熟得很。” 她皱眉:“你要去揭穿” “不去。”我靠上屋脊斜角,懒洋洋伸了个腰,“我现在这身毒气,踏进人群就是群攻技能,冤魂找上门还得算我kpi。让他们自己演,演到高潮再收场。” 话音刚落,高台上果然炸了锅。 主位老道猛地起身,声如洪钟:“诸位!今日聚此,只为讨伐逆贼楚昭!此人焚毁天命簿,断三界因果,若不除之,天地将倾!” 台下一片附和。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瞬间,左侧三人齐齐抬头,眼神发直,额角爬出蛛网状黑纹。下一秒,其中一人反手一掌拍向身旁同门胸口,骨裂声清脆得隔着山都能听见。 场面乱了。 剩下的人还在懵,又有两人抽搐倒地,嘴里吐出黑色黏液,耳朵、鼻孔里钻出拇指长的虫子,浑身冒烟,惨叫都没持续三秒就断了气。 寒星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蛊” “毒蛊。”我纠正,“还是老款的,带远程操控功能。” 我翻开扇面,借最后一缕星轨余光扫过那些暴走者的命线——全被黑丝牵着,动作同步率百分之百,连抽搐的节奏都一样。这不是失控,是精准投放。 “找到了。”我眯眼,“源头在主位那人眉心,藏得挺深,用功德金光罩着,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寒星攥紧镇渊石:“要我现在冲进去” “不急。”我抬手拦她,“你这一进去,他们只会说你是帮凶。咱们得让他们自己看见‘正道领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低头翻手册,一页页滑过去,终于在“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旁边找到一行小字:“毒蛊畏星辉,因星属先天清气,阴形难存。” “有了。”我抬眼,“把镇渊石举起来,别砸,别劈,就让它亮。” 寒星一愣:“就这么干站着” “对。”我勾唇,“最骚的操作往往最安静。” 她半信半疑地举起镇渊石。石头表面微光一闪,淡银色的星辉如雾洒下,不耀眼,却铺满了整个高台。 变化立刻出现。 主位老道猛地抱头嘶吼,脸上金光剧烈波动,眉心处鼓起一个小包,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着要出来。其他尚未完全暴走的修士也纷纷捂耳蹲下,有人开始呕吐,有人撕扯自己的皮肤。 而那三个已变疯的,直接跪倒在地,七窍冒烟,耳道里爬出的黑虫落地即化脓水,滋滋作响。 台下大乱。 有人尖叫:“是妖法!” 有人怒吼:“楚昭在远程施咒!” 还有人指着我们这边喊:“看!他们在用邪器操控人心!” 我笑出声:“骂得好,继续。” 寒星咬牙:“他们怎么就不明白……” “明白”我打断她,“人在害怕的时候,从不找真凶,只找替罪羊。现在他们需要一个解释,哪怕这个解释荒谬得像‘月亮是方的’。” 就在这时,主位老道突然静了下来。 他缓缓抬头,眼神浑浊,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活人的弧度,声音却不再是他的:“楚昭……你以为……毁一本簿子……就能断我联系” 我挑眉:“哟,还能串线” “你烧的是壳……我早已……寄于万念……凡有恨你之人……皆为我眼。” 我啧了一声:“ai训练集挺广啊,还搞分布式部署” 他狞笑:“你终将……被万人唾弃……孤绝而亡……” 我没回他,反而转向寒星:“听到了吗他在怕。” 她一怔。 “真狠的角色从不开口威胁。”我慢悠悠展开断扇,“他现在拼命刷存在感,说明信号已经不稳定了。” 果然,老道的身体开始抽搐,眉心那团黑物剧烈蠕动,像是接收不良的信号源。星辉持续洒落,它撑不了多久。 我盯着那团挣扎的黑影,忽然想起袖中断扇上那句“系统更新中,请勿关闭电源”。 原来不是给我的提示。 是它在试图连接我。 “想拿我当基站”我冷笑,“你配钥匙吗我配几把” 抬手一扇,漆黑毒息凝成一线,直射镇渊石。寒星没反应过来,石头嗡鸣震颤,星辉骤然增强,如月破云。 老道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眉心炸开,一道黑烟冲天而起,直往十八渊方向逃。 我没追。 “跑吧。”我收扇入袖,“留个信号源,我才好顺藤摸瓜。” 寒星看着那缕消散的黑烟,低声问:“它真的……只是想制造混乱” “不止。”我目光落在扇面那行未消失的墨迹上,“它在等。” “等什么” “等更多人恨我。”我抬眼看她,“等整个三界都觉得我是灾星。到时候,不用它动手,自然有人替它把我撕了。” 她沉默片刻,忽然把镇渊石往地上一插:“那我就站你边上,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妖。” 我看了她一眼。 风卷着灰烬从龙宫废墟飘来,落在她肩头,像一场无声的雪。 “行。”我转身,朝玄冥阁方向迈步,“回阁。” 她拔起石头,快步跟上。 夜色沉沉,云海裂缝仍未合拢,远处天边泛着诡异的暗红,像是谁把整片天空当成u盘格式化了一半。 飞至半途,我忽然停下。 寒星差点撞上我后背:“怎么了” 我没答,而是抬起左手,缓缓摊开掌心。 那里原本流转着稳定的黑光,此刻却泛起一丝异样——边缘浮现极细的金纹,一闪即逝,像是被什么东西短暂入侵过。 我眯起眼。 刚才那道逃走的黑烟,并非单纯溃散。 它留下了一粒种子。 不是寄生,是试探。 就像黑客丢下的木马程序,等着某个时刻自动激活。 我合拢手掌,不动声色将毒息循环调快三分。 “主人”寒星察觉我停顿。 “没事。”我继续前行,“只是提醒自己——下次见面,得带杀毒软件升级包。” 她没再问。 我们掠过最后一道云障,玄冥阁的轮廓在前方浮现,像一艘沉在虚空中的古船,静静等待归人。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清霄峰的方向。 那边火光未熄,喊杀声隐约可闻。 但他们已经没有主持大局的人了。 有的,只是一群还在互相怀疑的乌合之众。 很好。 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