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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碰上那道银光的瞬间,怀里的东西忽然烫了一下。 不是烧手的那种烫,更像是谁隔着布料轻轻掐了我一下,提醒我别光顾着看地下的动静。我皱眉,还没收回手,就听见怀里窸窣作响——是那张老爱掉字的残页,正在自己冒火。 幽蓝的火焰从边角卷起来,安静得不像话。没有噼啪声,也没有热浪,就像一盏油快耗尽的灯,最后那点火苗抖了抖,准备熄了。 我把它掏出来,摊在掌心。 它比以前小了一圈,边缘焦黑,像是被啃过几口的羊皮纸。上面的字还在动,但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乱窜,反而慢吞吞地往中间缩,像是知道大限已到,不想再折腾了。 最后一个字浮在正中央:归。 笔画微微颤抖,像写这个字的人手抖了一下。然后,火舌一卷,字没了。纸片化成灰,轻飘飘地散开,只剩一缕青烟绕着我的手指转了半圈,才肯走。 我盯着空荡荡的掌心看了两息。 这玩意儿跟了我三百年,掉过三千多个字,每个字都像谜语,拼起来全是坑。它说过“楚昭生于混沌外”,也提过“此身非真体”,最离谱的一次还蹦出个“你妈没生你”,把我气得拿它擦过灶台。 可现在,它终于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了。 “归”。 不是问句,也不是感叹,就是一个陈述。好像在说:该回去了。 我没笑,也没骂。只是把灰烬拢了拢,任风吹走。这动作做得太顺,仿佛早就在梦里练过千百遍。 脑子里却在这时响起了别的声音。 《天命漏洞手册》自己翻到了一页。 那页纸的模样熟悉得很——泛黄,边角卷起,墨迹浓淡不一,正是我当年背《道德经》时用的注疏本子。旁边密密麻麻全是批注,歪歪扭扭,有的像随手涂鸦,有的干脆画了个笑脸。 但现在,批注变了。 一行新字缓缓浮现,像是有人蘸着月光写上去的: “楚昭归处,在三界外。” 我挑眉。 这书从来不会主动说话。它只记bug,不给答案。你问它“怎么破雷劫”,它告诉你“第十三道会卡顿”;你问“如何逃因果”,它写“鬼差打哈欠”。但从没哪一次,它直接告诉我——你该去哪儿。 今天倒破了例。 “三界外”我低声念了一遍,语气平得连我自己都听不出情绪,“挺熟的地名。” 三千年前,我从那里来。 三千年后,它说我要回去。 有意思。 我记得那边没有天,也没有地。没有日升月落,也没有生死轮回。只有一片灰蒙蒙的虚无,偶尔闪过几道裂痕,像是世界穿帮时露出的后台代码。 我在那儿躺过七天七夜,直到发现自己的名字根本不在任何一本命簿上。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登记漏了。 后来才知道,不是漏了,是压根不该有。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我袖口猎猎作响。远处九重天的残骸还在重组,新的结构隐约成型,像个半搭好的脚手架,看不出最终模样。底下十八渊的方向静得出奇,连一丝妖气都没往上飘。 寒星留下的那缕魂丝早已消散,临走前亮了一下,像在笑。我也笑了下,然后继续写那四个字:“所以随便写。” 现在想想,或许她早就懂了。 我们这些人,活在规则之外,就不该讲究什么规矩。 残页烧了,真相碎了,最后一句落在“归”字上。听起来像劝人回家,其实更像一句提示:你的存档点不在这里。 我抬眼望向天穹尽头。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缝,普通人看不见,连天道都未必察觉。但它一直存在,像程序里埋得极深的一个后门,只有当所有规则都被重写之后,才会短暂显现。 我知道那是通往哪儿的路。 也明白为什么手册偏偏这时候给出批注。 它不是在回答问题。 是在等我做选择。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折扇。扇骨上的血已经干透,暗褐色,摸上去有点涩。刚才写“随便写”那会儿用力过猛,扇尖崩了个小口,不打紧,还能撑住。 “你说我该回去”我对着脑子里那本书开口,语气像在跟邻居闲聊,“那边连个喝茶的地儿都没有,连个能骂两句的人都找不着。你让我回那儿干啥当系统补丁展览品” 书没回话。 当然不会回。 它又不是ai助手,不会弹窗说“亲,记得五星好评哦”。 可那行字还悬在意识深处,纹丝不动。 “楚昭归处,在三界外。” 我不急着反驳。也不打算立刻动身。站在这废墟上,脚下是碑文桥的裂缝,头顶是新生的天轨,四面八方都是我亲手改过的规则。 我毁了天命簿,拆了审判台,放走了被封印的魂魄,还顺手给鱼妖开了禁空令。 三界现在什么样 乱是乱了点,但活得真实。 可这些事做完之后呢 总不能天天蹲这儿看云朵拼图吧。 我缓缓抬起手,将折扇横在胸前,像检阅一支看不见的队伍。 “你要我回去”我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低了些,“行啊。但得先搞清楚一件事——” 顿了顿,唇角扬起一点。 “是我自己想回,还是你们怕我留在这里,迟早把整个宇宙格式化第二遍” 话音落下,风停了。 连远处那道裂缝都微微颤了一下,仿佛被戳中了什么软肋。 我冷笑。 果然。 这世上最怕的不是反贼造反,而是有人看穿了源代码,还敢动手删文件。 残页烧了,真相断了,最后一句话说得不清不楚。可有时候,最模糊的答案才是真的。 我不再抬头看天。 转身,踩着碎石往前走了两步。 鞋底碾过一块焦黑的木片,发出轻微的碎裂声。那是渡魂舟上掉下来的零件,之前被雷劈过,现在只剩半截刻着“666”的船板,孤零零躺在地上。 我停下脚。 弯腰,捡起来。 木头冰凉,表面有些许裂纹,但字迹还在。我用指腹抹了抹,把灰尘擦掉,然后塞进袖袋。 算是留个纪念。 也好告诉以后路过的人:这儿曾经有人干过一票大的。 我重新站直,折扇轻敲肩头,发出两声闷响。 “既然不在三界,那就去该去的地方。” 说完,我没动。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灰烬的味道。远处的天轨仍在缓缓转动,像一台刚启动的机器,还不太稳。 我就这么站着,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断裂的碑石上。 一只乌鸦飞过,落在不远处的残柱顶端,歪头看了我一眼,扑棱着翅膀走了。 我眯起眼,左眼异瞳沉寂如水,右眼映着微光。 下一瞬,地面那道渗出银光的裂缝突然剧烈震了一下。 银线猛地蹿高寸许,随即又缩回去,像是触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我垂眸,看着那抹光渐渐平静。 然后,缓缓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