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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靠在船首调息,寒星的手还贴在我心口,暖流一点没断。她这充电服务还挺持久,就是电费估计得收我三百年漏洞情报。 左眼还在抽,像有根针在眼皮底下来回穿线。那些乱码批注没再刷屏,但时不时蹦出几个字:“天道耳鸣期”“因果算不准”,跟自动联想似的,烦得很。 就在这时候,远处水面“哗啦”一声。 一艘破得快散架的小船划了过来,船头站着个裹着百衲衣的老头,手里拎根锈迹斑斑的桨,咧嘴一笑,漏风的声音顺着河面飘来:“前面的!过路不交钱,是想赖账吗” 我眼皮都没抬。 寒星却下意识要起身,被我抬扇拦住。 “别动。”我说,“这老头送东西比收钱还危险。” 话音刚落,那小船已经蹭到我们船边,老怪一甩手,一个斑驳的酒葫芦飞了过来,砸在甲板上滚了两圈,壶嘴还滴着幽蓝的水。 寒星盯着那葫芦,小声问:“真不捡” “他扔的从来不是礼物,是分期付款单。”我用扇尖轻轻挑开塞子。 一股冷气瞬间冒出来,不是酒味,是冥河水特有的腥凉,带着点铁锈和旧纸混合的气息。水柱缓缓升起,在空中凝成一枚巴掌大的令牌,通体漆黑,边缘刻着扭曲的符文,正中央嵌着一颗会动的星点。 冥河令。 我没伸手,只把折扇横在胸前,脑子里快速翻《天命漏洞手册》。 ——找到了。“冥河令可伪化为容器,真身常藏于赠物之中”。 原来这酒葫芦是个壳,专门用来封印令符本体。老怪这一手玩得挺熟,上回他拿鲛人泪灯笼骗我说是照明工具,结果半夜自动播报三界阴德排行榜。 “你认出来了”老怪坐在小船上晃悠,脚丫子拍打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不愧是我最欠揍的债主。” “你什么时候开始做慈善了”我冷笑,“上次借你半口牙换冥河水,到现在利息都够买下十八渊底层商铺了。” “哎哟,记仇。”他摆摆手,“这次不一样,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你的。” “我的”我挑眉,“那你干嘛藏三千年前” “我没藏。”他咧嘴,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我是把它撕了。” 我和寒星同时一愣。 “你说什么” “当年写天命簿的时候,这星图本该烧掉的。”他指了指冥河令,“但它自己活了,钻进令里躲起来。我不敢留,也不敢毁,只好封进酒壶,顺水漂走——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你手里。”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耳朵竖起来了。 天命簿的事,能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他要是真执笔过,那他根本不是什么摆渡人,而是……规则本身的一块碎片。 寒星忽然往前一步,伸手就要碰那枚令。 “别看!”我猛地拽她后颈拉回来。 晚了一步。 她瞳孔瞬间失焦,嘴唇微张,吐出一句古语:“……星轨逆行为祭。” 然后整个人软下去,要不是我反手一捞,她就得栽进河里。 我一把将她按在船板上,手掌压住她锁骨下的血契纹路。那地方烫得吓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引信。 冥河令悬浮不动,星图缓缓展开,一条蜿蜒的光路贯穿虚影,终点是一串符号——歪歪扭扭,像是谁随手涂鸦写下的。 我盯着那串符号,心跳慢了半拍。 和《天命漏洞手册》末页那句“楚昭此人,本不存在”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 这是同一个人写的。 而我知道,那本册子,从来没人碰过。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强行稳住意识。异瞳虽然受损,但还能勉强运作。我把冥河令放在船头残存的符阵上,引动渡魂舟本身的灵性共鸣。 刹那间,船体篆文一闪,浮现出几行弹幕: 【警告!检测到高危信息流!】 【建议立即物理隔离!】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得,连这艘被我画满冷笑话的破船都知道不对劲。 我蘸了点还没凝固的毒血,用折扇在令面画了个反向推演阵。这招是抄《漏洞手册》里的“因果算不准”漏洞,专门对付那种自带记忆封锁的信息污染。 果然,星图抖了一下,稳定下来。 那条光路变得更清晰,沿途标注了七个节点,每个都对应一处深渊裂口。最关键的是终点——不再是抽象符号,而是一个坐标位置:位于十八渊最底层,靠近“归墟之门”。 那里本该是虚空湮灭之地,连鬼魂进去都会被磨成粉。 但现在,星图显示那里有个“锚点”,正在缓慢脉动,像心跳。 我盯着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你撕了它”我抬头看向老怪,“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它现在还能跳” 老怪没答,只是嘿嘿笑,眼神却避开了我。 就在这时,渡魂舟尾部猛然炸起一道水柱,直冲十几丈高,狠狠砸在他那艘小船上。木板四分五裂,他人影一闪,就被卷进黑雾里,连桨都没捞回来。 “等等!”我冲过去抓他,只捞到一片湿透的破布。 风里飘来最后一句话,断断续续: “……等你烧簿那天……我就……能退休了……” 声音消失在浪涛中。 我站在船尾,手里攥着那片破布,久久没动。 寒星在我身后醒了,撑着船板坐起来,脸色还有点白。 “我刚才……说了什么”她揉了揉太阳穴。 “一句听不懂的咒语。”我把冥河令收回袖中,“然后晕了。” 她皱眉:“那图……是不是跟你有关” “可能。”我摸了摸左眼,异瞳还在隐隐作痛,“也可能它才是我存在的证据。” 她没再问。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以为我只是个逃亡的神官,靠改漏洞混日子。但她不知道,有些漏洞不是发现的,是被人硬生生从规则里抠出来的。 就像这张星图,本不该存在。 可它不仅存在,还指向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那个我在三千年前自毁神籍前,偷偷埋下的“重启点”。 我低头看了看右臂,毒血已经蔓延到肘关节,皮肤下泛着幽蓝的光,像电路板上的电流在爬。 寒星注意到我的手,伸手又要贴上来。 “省省吧。”我避开,“你充一次电,我能还你十年寿命就不错了。” “你不接,我就贴船。”她瞪我,“总不能让你半路断电,害我一个人对付渊主吧” 我哼了一声,没再拒绝。 她掌心贴上我后背,暖流重新注入。这次我没闭眼,而是盯着前方灰蒙蒙的天光。 冥河正在变浅。 两岸隐约浮现出石碑轮廓,上面刻着模糊的名字。有些已经被水流磨平,有些还在渗血,像是刚死不久的人。 船行无声,唯有龙首骨架发出轻微嗡鸣。 忽然,我袖中的冥河令颤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发热。 我掏出来一看,那枚令牌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墨迹未干,像是刚刚被人写上去的: “你改过的命,都在这里。”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收紧。 下一瞬,令牌背面缓缓浮现一张脸的轮廓——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但我知道那是谁。 因为那张脸的形状,和我每次照镜子时,看到的倒影,差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