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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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皱巴巴的、画着樟树和并肩小人的纸条，像一块灼热的炭，紧贴在苏北胸口。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翻涌的热流与决绝。信号已经确认，张翼的意愿清晰无比——她想离开，她在等待救援。 不能再等了。李建明明天就会接她们出院，一旦回到那座守卫森严的别墅，营救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长。必须在今晚，在医院这个相对开放、监控尚有死角的环境下，找到突破口。 他回到那间潮湿的旅馆房间，顾不上换下湿透的衣服，立刻摊开一张从便利店买来的简易城市地图，目光锁定在李建明别墅所在的高档社区，以及从医院到那里的路线。同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w”提供的信息、自己的观察以及张翼纸条传递的隐晦信息，试图拼凑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强攻不可能，智取是唯一途径。关键在于如何让张翼脱离李建明及其眼线的直接监控，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部一次性手机上。要制定详尽的计划，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与张翼进行更直接的沟通。但如何绕过那部被李建明监控的k30手机 忽然，他想起张翼纸条上的“并肩”小人。并肩……意味着合作，意味着她并非完全被动。她能在李建明眼皮底下留下信号，是否也意味着她有机会短暂地、安全地使用其他通讯工具比如……医院的公共电话或者，护士站的电话 一个冒险的计划雏形在他脑中形成。他需要“w”的协助，也需要张翼的勇气和配合。 他拿起手机，快速输入： “计划：制造短暂混乱，引开看守。需确认张翼能否在约定时间（如凌晨护士交班时）接近住院部三楼东侧公共电话（该处监控有15秒盲区，由‘w’确认）。我负责制造混乱并接应。可行否需与她确认。” 信息发出。苏北紧张地等待着。这个计划将张翼也置于行动之中，风险共存。他不知道“w”会如何评估，更不知道张翼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机敏来完成她的部分。 这一次，回复来得稍慢。几分钟后，屏幕亮起： “计划风险评估：中高。张翼部分具备可行性（已通过间接方式确认其意愿与基本行动力）。三楼东侧电话亭盲区信息准确。混乱制造需精准可控，避免引发大规模警报。建议：使用非电子、短暂性干扰。接应路线已规划，稍后发送。同意执行。时间设定：凌晨03:15。——w” “w”同意了！而且已经间接确认了张翼的意愿和能力！苏北精神一振。看来，“w”与张翼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某种他未知的、极其隐秘的沟通渠道。 接下来是混乱的方式。非电子、短暂性干扰……苏北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那个老旧的、需要手动点火烧水的电热水壶上。一个简单的、却能引起足够骚动的主意浮现。 他再次联系“w”，简短说明了自己的想法。“w”回复了两个字：“可。谨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凌晨两点五十分。雨势稍歇，但夜色更浓。医院住院部大楼大部分窗口都已黑暗，只有走廊和护士站的灯光还亮着，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清冷的光晕。 苏北再次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医院后勤区附近。他换上了一套深蓝色的、类似保洁人员的工装（也是通过“w”的“渠道”临时获取），戴着帽子和口罩，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工具包。他按照“w”发送的接应路线图，利用树木和建筑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住院部大楼侧面，一个靠近配电箱和垃圾集中点的僻静角落。 他看了一眼腕表——一块普通的电子表，时间指向凌晨三点十分。 他深吸一口气，将“守护”心锚运转到极致，精神高度集中，却又如同古井无波，所有的“涟漪”被完美屏蔽。他从工具包里拿出那个旧电热水壶和一小瓶工业酒精（极其少量，足以引火但不足以造成真正火灾），动作迅捷而精准地将酒精洒在水壶底座和一些易燃的废弃包装纸上，将其放置在垃圾点一个不显眼但能确保烟雾能被发现的角落。 三点十四分。他按下打火机。 “噗——”微弱的火苗窜起，迅速引燃了酒精和纸张，浓烟开始从水壶底座和废弃物中冒出。 苏北立刻后退，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目光紧紧锁定三楼东侧走廊的窗户。 几乎在浓烟升起的十几秒后，安装在垃圾点附近的烟雾报警器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鸣响！打破了医院的寂静！ “着火啦！垃圾点着火了！”有人用粤语大喊。 走廊里瞬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护士站的灯光大亮，值班的护士和护工，包括守在张翼病房外的那个“亲戚”，都惊慌地探出头，然后朝着烟雾传来的方向跑去查看情况。短暂的混乱形成了。 就是现在！ 苏北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三楼东侧那个公共电话亭的位置。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被拉长。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病号服外面套着外套，如同受惊的小鹿，从病房方向快速而谨慎地跑了出来，直奔那个公共电话亭！是张翼！ 她成功了！她利用这短暂的混乱和看守被引开的机会，溜了出来！ 苏北能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紧张和决绝，但她奔跑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她冲到电话亭，立刻拿起了话筒。 与此同时，苏北口袋里的那个一次性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正在接入的、陌生的本地号码。 苏北立刻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苏北”电话那头传来张翼急促而压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颤抖。 “是我。”苏北的声音异常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听着，时间不多。明天出院，李建明来接你时，想办法让他带你从侧门走，那里监控少。我会在中山路和解放路交叉口的那家‘7-11’便利店附近等你。看到我，就找机会下车。明白吗” 这是“w”规划的接应点，人流相对密集，交通复杂，便于隐蔽和撤离。 “侧门……中山路解放路口……7-11……”张翼快速重复着，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但思路清晰，“我……我尽量！” “相信自己，张翼。你能做到。”苏北鼓励道，他能听到电话那头背景音里混乱的人声似乎在接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 “嗯！”张翼重重地应了一声，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电话被匆匆挂断。苏北看到张翼的身影迅速离开了电话亭，消失在返回病房的走廊方向。 几乎在她身影消失的同时，医院的保安和工作人员已经扑灭了那微小的火源，警报声也停止了。混乱渐渐平息。 苏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掌心因为紧张而布满冷汗。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建立直接联系，制定行动计划——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明天那场真正的、与时间和命运赛跑的街头接应。 他看了一眼重归寂静的住院部大楼，转身融入更深的夜色。他和张翼，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却已经真正地“并肩”站在了同一战线。 为了自由，为了重逢，他们必须赢下明天那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