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流亡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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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摩托车引擎的嘶吼在车流中并不起眼，却如同苏北胸腔里擂动的心跳，急促而有力。风撕裂着他们的衣物，张翼紧紧环住他的腰，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要将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恐惧与无助，都倾注在这个拥抱里。泪水浸湿了他后背的夹克，留下滚烫而潮湿的痕迹。 苏北没有回头，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驾驶和感知上。头盔下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断扫视后视镜，留意着任何可疑的车辆或追踪迹象。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持续传来稳定的微凉，帮助他压制着因高度紧张和高强度运动而可能产生的精神波动。他不能在这里留下任何“涟漪”。 “w”规划的撤离路线极其复杂，穿行在老城区的窄巷，绕过数个监控密集区，甚至短暂驶上高架后又迅速转入地下通道。摩托车的灵活性和不起眼的外形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摩托车最终驶入了城北一个大型物流园的后门。这里车辆进出频繁，人员混杂，巨大的仓库和堆积如山的货物形成了天然的视觉屏障。苏北按照“w”提前给出的指示，将摩托车停在一个标有“废弃件暂存”的破旧仓库门口，拉着张翼迅速钻了进去。 仓库内部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机油的味道。废弃的传送带、破损的木箱和蒙尘的机械零件杂乱地堆放着，形成一片钢铁丛林。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短暂的寂静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张翼终于松开了紧紧抱着苏北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摘下了头盔。她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前，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看着苏北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悸动、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深不见底的依赖。 “苏北……真的……是你……”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剧烈的喘息，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是纯粹的、宣泄般的泪水。 苏北也摘下头盔，他的额发同样被汗水浸湿。他看着眼前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却又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勇气的女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揉了一下，酸涩而柔软。他伸出手，想替她擦掉眼泪，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顿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仍在剧烈起伏的肩膀。 “没事了，暂时安全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怕。” 这句“别怕”，让张翼的泪水流得更凶。她用力点头，想说什么，却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苏北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和一小袋压缩饼干递给她：“先补充点体力，我们时间不多。” 张翼接过，机械地喝着水，吃着干涩的饼干，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北。她需要确认这不是梦，这个跨越千里来拯救她的少年，是真实存在的。 “李建明他……”她咽下干硬的饼干，艰难地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不会善罢甘休。”苏北替她说出了担忧，眼神凝重，“‘清道夫’可能也被惊动了。这里不能久留。” “‘清道夫’”张翼茫然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汇。 苏北简单地将从林教授和“w”那里得知的关于“清道夫”和“守望者”的情况，以及自身能力的特殊性告诉了她。他没有隐瞒，到了这个地步，张翼有权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张翼听得目瞪口呆，超能力、隐秘组织、清除计划……这些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的情节，竟然真实地发生在她和苏北身上。她想起继父李建明那些偶尔流露出的、与商人身份不符的冰冷眼神，想起家中那些她从未被允许进入的书房和暗室，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所以……妈妈急着带我走，是因为……”她喃喃道，似乎明白了什么。 “很可能。”苏北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苏北口袋里的那个一次性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立刻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着“w”的信息： “追踪已触发。李动用了非官方资源，怀疑与‘清道夫’地方线人有关。物流园非久留之地。一小时后，园区东侧三号出口，有一辆前往邻省林区的冷链货车（车牌：xxxxx），司机是‘自己人’。目的地有安全屋。这是目前最优撤离路线。——w” 信息后面附上了货车的照片和司机的简单特征。 一小时后！时间紧迫！ 苏北将信息给张翼看。“我们必须立刻转移。能坚持住吗” 张翼看着屏幕上冰冷的信息，深吸一口气，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能！” 短暂的休整后，两人再次行动起来。苏北帮助张翼稍微改变了发型，用仓库里的灰尘在她干净的外套上弄出一些污渍，尽量让她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他们利用仓库群的复杂结构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向东侧三号出口靠近。 一路上，苏北的精神感知提升到极限，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周围。他几次拉着张翼迅速躲入货堆或机械的阴影后，避开了园区保安的巡逻车和几个行踪略显可疑的人员。 终于，他们看到了东侧三号出口。一辆白色的、印着某生鲜公司logo的冷链货车正停在那里，司机靠在车边，似乎在检查轮胎，帽檐压得很低。 苏北核对了一下车牌和司机特征，确认无误。他拉着张翼，趁着左右无人，快速接近。 司机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沉静的脸。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打开了车厢后门，一股冰冷的白色雾气涌出。 “进去吧，里面有个隔间，不算太冷。路上别出声。”司机的声音低沉沙哑。 苏北看了一眼那冰冷的、如同巨兽口腔的车厢，然后看向张翼。 张翼也看向他，用力点了点头，率先爬了进去。苏北紧随其后。 车厢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锁死。光线彻底消失，只剩下压缩机运行的微弱嗡鸣和刺骨的寒意。 黑暗中，张翼下意识地靠近苏北，寻求着唯一的温暖来源。苏北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对未知前路的恐惧。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我们会没事的。”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货车缓缓启动，驶离了物流园，汇入公路，向着陌生的林区方向驶去。 流亡的序曲，已然奏响。车厢外是广阔而危险的世界，车厢内是两个紧紧相依的少年，以及一个尚未明朗的未来。但无论如何，他们在一起。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