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司命殿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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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司命殿。 此地不似其他天宫殿宇那般金碧辉煌，反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星辉与流转的命数符文之中。无数细密的光带在殿内穿梭，每一条光带都代表着下界一个生灵的命途轨迹，汇聚成一片浩瀚无垠的因果星图。司命星君便端坐于这片星图的核心，面容古拙，眼神深邃，仿佛映照着万古兴衰。 猪八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深吸一口气，捧着那枚由玉璃精心准备的、散发着氤氲灵光的玉简，迈步走入这掌管三界命籍的重地。即便他如今已是万法商宗的高层，面对这位执掌众生寿数的老牌星君，心中也不免有些打鼓。 “天蓬元帅，久违了。”司命星君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同实质，落在猪八戒身上，让他感觉仿佛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嘿嘿，星君您老人家安好。”猪八戒挤出笑容，上前恭敬地将玉简呈上，“晚辈奉我家宗主之命，特来向星君呈递关于‘时间效用流转尝试’的初步说明，并就相关事宜向星君请教。” 他没有直接提“时间银行”这个敏感词，而是换了个更技术性的说法。 司命星君并未去接那玉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玉简便自行飞起，悬浮在他面前，神识一扫，其中的海量信息便已涌入脑海。他看到了石昊借贷前后的详细数据对比，看到了那严谨到近乎苛刻的“光阴之契”条款，看到了因果镜如何监控契约履行，也看到了玄石城危机解除后，那片地域原本纠缠的怨煞与死气是如何被新生的希望与稳固的秩序所取代，甚至因此带动了局部灵气的良性循环……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星图流转的细微嗡鸣。猪八戒屏住呼吸，小心观察着司命星君的脸色。然而这位老星君的面容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波澜。 良久，司命星君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数据详实，契约严谨，因果监控……也算周密。看来，尔等并非一时兴起，确是做了些准备。” 猪八戒心中一喜，正要顺势说些好话，却听司命星君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锐利如刀： “然，命数如星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尔等可知，强行注入‘时源’，加速其命轨，虽解一时之厄，却可能引动其未来命数产生不可预知之偏转此偏转，或许于其个人、于玄石城为福，然其产生的连锁因果，波及他人，扰乱更大范围之星轨平衡，此责，谁负” 他抬手一指殿内浩瀚星图，只见其中代表石昊的那条命轨光带，在某个节点之后，果然衍生出了数条更加细微、指向未明的分支，与周围其他光带的交织也变得更为复杂。 “再者，以未来不确定之收益抵押当下确定之光阴，此乃将风险层层转嫁，叠加！若借贷者未来未能产生预期收益，甚至陨落，其抵押之物成空，存储者之时源白白消耗，此损失，岂是一纸契约所能完全弥补更遑论，此例一开，若有效仿者投机取巧，甚至以此行骗，酿成大规模‘时间债务’危机，动摇三界生灵对‘未来’之基本信念，此等滔天恶果，尔万法商宗，可能承担！” 声声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猪八戒心头，也通过他携带的灵讯符，清晰地传回了通明殿。 通明殿内，玉璃、东海公主等人听到司命星君的质问，神色都凝重起来。这些问题，直指“时间银行”最核心的风险与伦理困境，绝非可以轻易搪塞。 猪八戒额头微微见汗，但他牢记孙悟空的交代，稳住心神，拱手道：“星君明鉴，您所虑，皆切中要害，我家宗主亦深知其中风险巨大。故而，此次尝试，慎之又慎。” 他指着玉简中关于风险管控的部分：“正因命数偏转难以完全预测，故而借贷资格审核极严，因果镜会评估其心性、潜力与未来偿还之‘可能性’，非救急扶危、潜力卓绝者，不予考虑。此为首重风险过滤。” “其二，关于收益抵押与债务风险，契约明确，风险自担。存储者自愿存储‘低效用’时间，本身已是对风险的认可。而借贷者若失败，将承受因果反噬与抵押物损失，此乃对其决策之惩罚，亦是警示后人。我商宗设立‘时间风险储备金’，正是为了应对极端情况，避免系统性风险。” “其三，至于行骗与大规模危机，”猪八戒语气变得坚定，“正因预见此种可能，我商宗才坚持严格审核、因果镜全程监控、并推动制定相关天规律法予以规范！堵不如疏，禁不如导。将此新生事物纳入监管，使其在阳光下运行，总比任其在暗处滋生混乱要好！星君执掌命籍，维护天道秩序，若能与我等共同制定这‘时间流转’之规则，使其有序运行，造福苍生，岂非功德无量” 这一番话，既有对风险的承认，又有应对的措施，最后更是将球抛回给了司命星君，邀请其共同参与规则制定。 司命星君听完，再次沉默。他凝视着猪八戒，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背后那位敢于挑战天命的万法商宗之主。 殿内星图缓缓流转，无数命轨生灭。司命星君深知，天道并非一成不变，命数亦在不断的动态调整之中。万法商宗此举，固然冒险，但其所展现出的，是一种试图在既定命数中，为众生开辟更多可能性的……勃勃生机。 良久，他轻轻一叹，语气不再如之前那般锐利，而是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意味：“孙悟空……当真是胆大包天，却又……思虑周详。” 他挥了挥手，那枚玉简飞回猪八戒手中：“此事，干系重大，非本君一殿可决。尔等提交的文书，本君会呈送玉帝御览，并召集相关仙司共同评议。” 他没有立刻反对，也没有赞同，而是选择了将问题提交到更高的层面进行讨论。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的松动。 猪八戒心中大石落地，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连忙躬身：“多谢星君！万法商宗静候天庭决议！” 离开司命殿，猪八戒抹了把冷汗，立刻通过灵讯符向孙悟空汇报。 通明殿内，得到消息的众人也松了口气。 “司命星君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玉璃道。 孙悟空点了点头，目光悠远：“博弈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就看玉帝如何决断，以及三界众生，如何用他们的选择，来为‘时间’定价了。” 司命殿的质询，如同一场高压下的淬火，让“时间银行”的构想变得更加坚实，也将其正式推向了三界最高权力机构的视野之中。一场关乎未来格局的宏大叙事，正缓缓拉开更加波澜壮阔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