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夹缝中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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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之水，浩荡北去。长沙，何键官邸的气氛却比江水更显凝滞焦灼。三份电报摆在何键的书案上。 它们分别来自南宁广州和九江，措辞强硬而充满诱惑：“……桂、粤、先锋军三方，决意共倡大义，通电全国，吁请即刻停止一切内战，枪口一致对外！望芸公（何键字芸樵）深明民族大义，共襄盛举，拯民族于危亡！若执迷不悟，甘为内战张目，则我三方为救国计，不得不先清侧翼之患，勿谓言之不预！” 落款是李、白、陈以及那个令人心悸的名字——周辰。 另一份，则是常凯申从贵阳发来的急电：“芸樵吾兄：桂粤悖逆，周匪猖獗，此诚党国存亡之秋也！兄坐镇湘中，屏藩中枢，当明辨忠奸，速调精锐，南扼粤匪，东拒周逆！切不可为浮言所惑，堕入奸计！望兄以剿共之功业与党国之前途为重，吾亦绝不吝高官厚赏，中正。” 何键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下可真是生死两难的抉择。 “周辰，周辰……”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横空出世的煞星，不仅武力强悍，手段更是狠辣刁钻。 他派来的密使，那个一脸精明的年轻人，话语犹在耳边：“何主席，明人不说暗话。先锋军兵锋所指，蒋委员长尚且难撄其锋，您这湘江天险，挡得住几日桂白二位和陈总司令，可都等着看您的态度呢。” “周司令知道您和那边的过节。他让我带句话：往事如烟，国难当头，一切以抗日为先！只要您从今往后，放下旧怨，枪口对准真正的民族死敌日寇，不再做有损抗日、破坏团结之事，他周辰以先锋军十万将士的信誉担保，未来，无论是何局面，绝无秋后算账之事！” 密使的话锋陡然转厉：“但是！如果何主席您执意要跟着常凯申打内战，甚至阻碍抗日大业……” “周司令说，打南京或许要费些力气，但拿下湖南，作为送给全国抗日军民的第一份大礼，他有十足的把握！您，就是威逼常凯申上谈判桌的第一块垫脚石！桂系、粤系，乐见其成！” “保证，清算！” 何键心头狂跳，周辰的“担保”听起来美好，但他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些浑身染血的身影临刑前冰冷的眼神。 对这番话，他一个字也不信！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一旦失势，自己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不答应呢先锋军加桂粤，何键打了个寒颤。自己的湘军能挡得住吗常凯申鞭长莫及，就算派援兵，等到了湖南，黄花菜都凉了！ 桂系白崇禧用兵如神，粤军装备精良，再加上那个神鬼莫测的周辰，湖南必破！自己半生心血，毁于一旦！ 发表声明就等于公开站到了常凯申的对立面！常凯申睚眦必报，就算这次躲过了周辰，以后呢 但如果不表态，周辰的刀，马上就要落下来了！横竖都是个死啊。这个选择，太难了！ “芸公，不能再犹豫了！” 心腹谋士低声催促，“周辰这是阳谋！我们拖不起！桂粤巴不得我们先和先锋军拼个你死我活！依卑职看，周辰要的未必是您立刻高举抗日大旗去拼命，而是要您一个态度，一个不再帮常凯申打内战的表态！” 何键眼神闪烁。模棱两可拖延时间他太擅长这个了。可是周辰密使那个“第一块垫脚石”的警告，如同芒刺在背。 最终，何键脸上闪过一丝混合着恐惧、算计和无奈的复杂神情。 他提起笔，没有直接回复桂粤那份措辞强硬的联合声明稿，而是起草了一份发给李、白、陈并“转周司令”的电文。 “键，一介武夫，蒙守湘土，夙夜忧叹。今读诸公通电，大义昭然，共御外侮，实乃民族之幸，键深表赞同！然湘省地瘠民贫，连年征伐，元气大伤。键虽有心追随诸公救国步调，然力有未逮，恐误大局。唯今之计，键当恪守湘境，保境安民，绝不再启省内战端，并竭力维持地方秩序，为救国力量之通衢提供一切便利。至于联合通电之举，键以为或可稍缓，待时机更为成熟，各方意见更趋一致，再行发布，以免刺激过甚，反生不测之变。区区苦衷，望诸公明察！何键顿首。” 电报发出，何键长吁一口气，像虚脱一般瘫在太师椅上，接下来就看先锋军悬在他头上的闸刀会不会落下来了。 他选择了最符合他性格的道路，有限度的屈服和最大程度的骑墙，自然也做好了承担风险的觉悟。 这份电报，既是对周辰强大军事压力的低头，也是对常凯申的敷衍和拖延。可能两边不得罪，也有可能两头不讨好。 何键在赌，赌周辰的首要目标是贵州而非湖南，赌常凯申暂时无力追究他的模棱两可，赌自己能在这夹缝中，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而在周辰的指挥部里，看到何键这份语焉不详、充满了“但是”、“然而”的电文，参谋们纷纷露出不屑。 “哼，老滑头！还是想骑墙！” 一位参谋愤然道。 周辰却看着地图上湖南的位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内心中已经起了伤心：“足够了，我们需要的也只是军事通行权，他就算加入进来，我也不放心。不敢公开署名正好，到时候少了一个分蛋糕的，我们还更轻松一些。至于那份联合声明…” 周辰的目光投向武汉方向：“少了何键一个名字，分量轻了点，但桂、粤加上我们先锋军，已经足够把常凯申架在火上烤了！何键他以为能躲现在不倒向我们，以后只要常凯申缓过劲来，一定会秋后算账。通知部队，按原计划，前锋向湘桂、湘粤边境运动，给何健再加把火！主力，准备沿湘江北进！这场大戏的帷幕，该拉开了！” 何键的“屈服”虽然有限且不情不愿，但周辰的“威逼”策略，在湖南方向，已然撕开了一道关键的口子。常凯申最恐惧的，南方几大实力派联合逼宫的局面，已然成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