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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城的夜，被一种粘稠的死寂包裹着。秋虫早已噤声，连野狗都蜷缩在角落，不敢吠叫。 自打那“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牌子挂上，这座北平东面的咽喉小城，就浸透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汉奸味。 月光漏下几缕惨白，勉强勾勒出西角楼城墙的轮廓。两个身影紧贴着冰冷的墙砖，如同融入了阴影。 其中一个身影肩章上缀着一条细杠，正是今夜负责西城防务的保安队第一总队第二营三排排长张庆余。 他身旁那人，一身同样的土黄保安队制服，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锐利如鹰隼，正是利刃大队长，徐一泓。 徐一泓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吹散，却清晰地钻进张庆余耳中，“张排长，这通州城，这冀东二十二县，是姓殷，还是姓中国” 他摊开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把鲁格手枪，冰冷的金属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幽蓝。 张庆余的呼吸猛地一窒。城下，那片被城墙阴影完全吞噬的护城河边，仿佛有无数蛰伏的巨兽，无声无息。 那是从训练营之中精挑细选的50名特战队员，是尖刀中的刀尖，此刻他们穿着与保安队一般无二的土黄色制服，如同暗影般悄然集结。 他扭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城中心。那里，殷汝耕那座如同小号王府的宅邸灯火通明，隐隐有丝竹喧闹之声飘来，在这死寂的城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是庆贺“自治政府”成立周年的夜宴还是又一次与倭寇特使的密谋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每一次看到那灯火，张庆余都感觉像吞了一只苍蝇。 他猛地吸进一口深秋寒夜的空气，铁锈般的冰冷混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绝望感直冲肺腑。徐一泓的问题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头。 姓殷那个认贼作父、甘为鹰犬的败类还是……中国 “开闸！”两个字，从张庆余紧咬的牙关里迸出来。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城墙内侧暗影里几个同样神色紧张的心腹低吼：“放吊桥！动作麻利点！今夜口令‘秋收’！” 沉重的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生满铁锈的吊桥缓缓放下，沉闷地搭在护城河对岸。 没有口令，没有呼喊，只有一片整齐划一的轻微脚步声。数十条黑影如同从地狱涌出的幽灵，瞬间掠过吊桥，涌入洞开的西角门，迅速融入通州城的小巷阴影中。 张庆余的心腹士兵默契地让开道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些沉默而迅捷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城中心的方向。 徐一泓对张庆余重重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身形一晃，带着两名最精悍的队员——绰号“鹞子”的侦察兵和爆破专家“铁锤” 他们如同三道贴着墙根疾行的黑烟，直扑殷府。 张庆余则带着剩下的人，迅速占据了城门楼和附近几个制高点，枪口悄然转向城内，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殷府，高门大户，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座石狮在昏暗灯笼下显得狰狞。 墙高院深，隐约可见院内假山亭阁的轮廓，更深处便是灯火最盛的主楼。门口站着四个抱着枪、神色懈怠的卫兵，缩着脖子跺着脚驱寒。 鹞子像壁虎一样无声无息地攀上府邸东侧一处紧邻的民房屋顶。他伏在冰冷的瓦片上，锐利的目光扫过殷府院内。 片刻，一个微不可察的手势打向下面巷子里的徐一泓和铁锤——主楼位置确认，前院两个固定哨，后院两个游动哨，侧院厢房似乎住着卫队，有灯光和人声。 徐一泓眼神冰冷，对铁锤做了个手势。铁锤会意，如同狸猫般蹿到大门旁石狮后的阴影里。 徐一泓则整了整身上那套从被摸掉的巡逻队身上扒下来的、带着浓重汗味的保安队制服，帽檐压得更低，手里随意拎着杆汉阳造，大摇大摆地走向正门。 “站住！口令！”一个卫兵懒洋洋地抬起枪口。 “秋收！”徐一泓口齿清晰地回答，脚步不停，“他娘的，冻死老子了！里头长官让送个东西给殷委员长。”他语气里带着一股老兵油子的不耐烦。 口令对上了。那卫兵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似乎觉得这人有点面生，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送啥东西这都啥时辰了”另一个卫兵凑过来，好像一只充满好奇心的猫。 就在这卫兵靠近，视线被同伴遮挡的刹那，石狮后阴影里的“铁锤”动了！ 快如闪电！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捂住那靠近卫兵的嘴，右臂闪电般勒住脖颈，一个干净利落的拧身发力！ “咔嚓！”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脆响，那是颈椎断裂的声音。那卫兵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几乎同时，徐一泓前跨一步，身形如鬼魅般贴近门口那个发问的卫兵。 在那卫兵惊愕的目光刚刚聚焦的瞬间，徐一泓的左手已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右手的刺刀从腰间拔出，精准无比地从其下颌与脖颈的缝隙中狠狠向上斜刺而入！ 刀尖穿透软腭，直贯后脑！那卫兵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嗬嗬”声，眼珠暴突，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彻底瘫软。 另外两个卫兵终于察觉不对，惊恐地要举枪。鹞子从屋顶如夜枭般扑下，手中的带消音器的鲁格手枪发出两声轻微的“噗噗”闷响。 两个卫兵眉心几乎同时绽开血花，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铁锤迅速拖开尸体，徐一泓和“鹞子”一左一右推开沉重的朱漆大门，闪身而入。铁锤紧随其后，反手将门虚掩。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快得如同从未发生，只有门口地上几滩迅速蔓延开来的深色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府邸的前院寂静无声，假山怪石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 两个固定哨站在通往中院的月亮门两侧，抱着枪，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