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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港的喧嚣在白日达到顶峰，又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平息。一艘悬挂星条旗的美国货轮“加利福尼亚之星”号，正缓慢地将堆积如山的矿石卸下码头。起重机轰鸣，工人们喊着号子，场面颇为壮观。 但对于青岛港的常客们来说，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先锋军的周司令，为了支撑他那庞大的军工机器和建设计划，向周边乃至南洋、美洲求购各类矿石的胃口从未停止过。这艘美国船运来的矿石虽多，也不过是这条漫长供应链上寻常的一环。 码头上，林参谋一身笔挺的军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符合外交礼仪的微笑，与那位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美国船主约翰逊先生热情握手寒暄。 当晚，在青岛最负盛名的海滨饭店，林参谋设宴为约翰逊先生及其主要船员接风洗尘。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约翰逊先生除了大谈其矿石生意外，还流露出想在青岛港投资置办产业的浓厚兴趣，言语间对先锋军治下的青岛秩序与前景颇为赞赏。 酒过三巡，约翰逊先生示意随从捧上一个包装精美的木盒。 “林参谋，一点小小的敬意，不成敬意。”约翰逊先生笑容可掬，“这是欧洲现在最流行的名酒，我特意带来，请周司令和林参谋品尝。” 林福生连忙道谢，接过沉甸甸的木盒。他依着礼节，当场打开盒子，里面是两瓶造型典雅的玻璃瓶装酒，瓶身贴着花哨的洋文标签。 林参谋拿起其中一瓶，拔开软木塞，凑近瓶口，仿佛要欣赏其馥郁酒香般深深一嗅。 一股凛冽而纯粹的伏特加气息，瞬间钻入他的鼻腔！ 林福生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他由衷地赞叹道：“好酒！果然是欧洲名品！约翰逊先生太客气了，周司令和我一定好好品尝！感谢您的盛情！”他郑重地将酒瓶放回盒内，盖好盖子，仿佛收到了极其珍贵的礼物。 宴会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结束。林福生亲自将微醺的约翰逊先生送回下榻的酒店。 然而，当林福生回到戒备森严的青岛城防军指挥部时，他脸上所有的轻松和笑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冷峻。 他立刻下令：“卫队加强警戒！指挥部周围五百米，实行宵禁！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我的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反锁房门，拉上厚重的窗帘。林福生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再次打开那个装着“名酒”的木盒。他并非去拿酒瓶，而是用手指在盒子内部的丝绒衬垫边缘仔细摸索。 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凸起。他眼中精光一闪，用特制的小镊子轻轻揭开一层薄薄的伪装衬布，露出了下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薄如蝉翼的纸张。 林福生将纸取出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组合，像天书一般。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坐到电台前，将这份“天书”内容一字不差地拍发给了远在济南的总部。 济南，先锋军总司令部机要室，深夜的机要室灯火通明，却静得只剩下电波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一名年轻的机要参谋接收到来自青岛的加急密电，看到电文抬头那特殊的识别码，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从保险柜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书籍——这是一本1933年出版的《大英百科年鉴》。 参谋的手指在年鉴的书页上快速翻动，对照着电文上的字母数字组合，一个词一个词地仔细翻译、记录。随着翻译的进行，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握着笔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当最后一组密码被翻译出来，她猛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整理桌面，抓起译电稿就冲出机要室，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总司令官邸。 沉睡中的周辰被卫士急促但克制的敲门声惊醒。“司令！青岛林参谋发来最高等级绝密电，机要参谋已在作战室等候，王副司令和几位长官也到了！” 周辰眼神瞬间清明，没有丝毫拖沓。他一把掀开被子，抓起挂在床头的军大衣披在身上，甚至没顾得上系好扣子，就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卧室。 当他踏入灯火通明的总司令部作战室时，副司令王犀、参谋长等几位核心将领果然都已肃立等候，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寒霜。 机要参谋双手将那份翻译好的情报稿呈上，声音低沉而清晰：“司令！苏联方面通过‘特别渠道’传递的紧急情报！关于日本关东军的最新动向！” 周辰接过纸张，目光如电般扫过上面那几行触目惊心的文字：“日自本土急调至少两至三个常备师团入满洲。 关东军未来两年将实施大规模扩军计划，规模空前。可靠迹象表明，其目标师团总数将急剧膨胀至……10个师团以上。 此计划细节尚在严密制定中，数字为多方印证推测，可信度较高。来源渠道极为敏感，信息通过碎片拼凑所得，务必重视！” 模糊的数字，恰恰说明了情报获取的艰难和来源的敏感性，它并非精确的作战命令，而是苏联情报机构通过监听、人员渗透、外交旁敲侧击等隐秘手段，艰难拼凑出的战略意图。 必须提到的是，日军在非战时状态下，关东军各个师团都是处于不满编状态。 一个满编的常设师团至少有2万多人，但当时关东军的几个师团有一部分军队被留在了本土，这就使得他们应该有人的编制，实际兵力只有1万出头。 但是扩军也就意味着，他们会以最短的时间为这些缺编的师团填补兵员和武器装备。如此一来，关东军很快就会一跃而成为至少拥有10个满编师团，总兵力超过20万的军事集团。 周辰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被惊醒的困倦，“苏联人这次还真是送来了一份大礼！” 王犀上前一步，沉声道：“司令，时间不多了。关东军一旦膨胀到这个规模，我们反攻东北的计划又会横生波折……” “我知道。”周辰打断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从今天起，将辖区内划分为若干个片区，由各师承担片区内民兵训练之职责，各部均抽调精干人员以野战部队的标准，严加训练！” 深夜的济南总司令部，灯火彻夜未熄。那份带着伏特加气息传递而来的模糊数字，如同一把中天悬剑，让整个先锋军的高层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