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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辰的大部队抵达山东外围之时，在军事上韩复渠已经没有任何翻天的可能了。但在政治上，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他才45岁，还不想那么早去当寓公。 而今日前来归德府（商丘），迎接这位年轻的周总司令，便是他展现自身价值的好机会。 轿车缓缓驶入这处刚被先锋军控制的豫东重镇，车窗外，景象与前几日大不相同。 街道虽显破败，但已清扫过，两旁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他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又混杂着对新主人的好奇与一丝微弱的期盼。 当印有先锋军徽记的车队出现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算热烈但足够清晰的欢呼声。 “欢迎周司令！” “先锋军万岁！” “赶走土匪，有饭吃了！” 欢呼声浪透过紧闭的车窗，隐隐传入车内。 周辰靠在后座，目光平静地扫过窗外一张张或激动、或麻木、或探究的脸庞。内心波澜起伏，脸上却没有任何得意之色，仿佛这欢呼是理所当然的背景音。 坐在他对面的韩复榘，则努力挺直腰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更有价值。他感觉到周辰身上无形的压力，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车子驶过一处正在施粥的棚子，粥棚旁立着先锋军的旗帜和募工修堤的告示，人群的欢呼声在此处尤为响亮。 周辰的目光在那告示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仿佛不经意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窗外的嘈杂：“民心可用，但根基要扎得深，扎得稳。枪杆子能打天下，未必能长久坐天下。人心、名望、人才……缺一不可。” 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韩复榘身上，“韩主席是明白人，你说呢” 韩复榘精神一振，身体下意识前倾，急切地抓住这救命稻草：“司令洞若观火！韩某深以为然！司令雄才大略，麾下尽是精兵良将！然欲长治久安，还需要聚拢人心，广纳贤才，厚积名望！” “韩某不才，于山东主政多年，于民政庶务、编练团勇、联络地方，尚有些微末经验。若司令不弃，韩某愿效犬马之劳，为司令分忧解难！” 周辰静静地听着，直到韩复榘说完，才微微颔首：“你有这份心，很好。”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那里，一队队穿着新发灰布军装、扛着锄头铁锹的青壮正走向工地，那是李陌“以工代赈”的成果。 “根基不稳，万事皆空。眼下当务之急，是把豫东以及山东，打造成我们真正的大后方，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韩复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关键要来了。 周辰的目光重新锁定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韩主席在地方上多年，深谙乡土民情，也懂得如何把散兵游勇组织起来。这份经验，正是我所急需的。” 他看着韩复榘眼中骤然亮起的希望之火，语气沉稳地抛出了诱饵：“豫鲁边区兵役督办，兼领民兵整训总办。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依托豫东这套稳住民心的方略，把架子搭起来。” “清查丁壮，编练预备兵员；整肃各地民团、自卫武装，汰弱留强，统一号令，将其逐步正规化，成为可靠的二线力量！” 车外的欢呼声似乎在这一刻被隔绝了。韩复榘只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兵役督办！民兵总办！这虽然不是直接指挥野战部队，却是实实在在的兵权根基，是掌控地方、培植势力的关键位置！ 周辰敏锐地捕捉到他呼吸的变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蛊惑：“韩主席，这担子不轻，是个苦差，更是你证明价值、重铸根基的起点！做成了，便是实实在在的功勋！” 他直视韩复榘的眼睛，话语如同重锤敲在对方最深的野心上，“你曾是封疆大吏，胸中自有丘壑。跟着我，踏踏实实把这件事做好。把兵源储备起来，把地方力量拧成一股绳。待到时机成熟，挥师北上，驱逐倭寇，建不世之功勋！” “那时，你韩向方，就不再是昨日的败军之将，而是再造河山的股肱之臣！未来的位置与名望，岂是区区一省之地可比这才是真正值得你投效的远大前程！” “再造河山的股肱之臣！” “岂是区区一省之地可比！” 这几句话如同魔咒，瞬间点燃了韩复榘胸腔里几乎熄灭的火焰。 他的声音都哽咽了：“司令！知遇之恩，天高地厚！向方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这兵役与民兵整训之事，向方必殚精竭虑！静待司令挥师北上，光复河山之日！韩某愿为马前卒！” 周辰看着眼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光幕，那个离自己最近的光点微微泛蓝，嘴角掠过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投向车外，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淡：“嗯，记住你今天的话。具体章程，会有人和你对接。” 车子驶过最后一段欢迎的人群，缓缓停在临时司令部门前。 车窗外，两名挎着冲锋枪、身形挺拔如标枪的先锋军卫兵，早已肃立等候。 他们目不斜视，眼神锐利，身上崭新的军装和擦得锃亮的军靴，无声地彰显着铁血与纪律。 韩复榘兀自沉浸在巨大的兴奋和权力失而复得的憧憬中，胸膛剧烈起伏。周辰最后那平淡的“嗯”字，在他听来却如同天籁。他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命运的缆绳，攀上了通往权力巅峰的阶梯！ 他甚至没注意到，车停稳后，周辰并未立刻下车，而是透过车窗，目光深沉地扫过那两名精锐卫兵，又掠过远处正在整队的更多士兵，最后才落回兀自激动的韩复榘身上。 周辰眼神冷冽如刀，韩复榘，希望你这把旧刀，还能磨得足够快，为我清理掉地方上的一些野草。 至于股肱之臣呵，能跟上我的步伐才有资格做我的股肱之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