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锤定音，有人上天有人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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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良安书记那句“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蒙蔽了双眼”，像一把没有开刃的钝刀，却以最残忍的方式，一寸寸割断了李承铭最后的体面。 话音在红木会议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击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场已经分出胜负的屠杀。 李承铭的身体僵在那里，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尽数褪去，只留下一片冰冷的苍白。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质疑，变成了此刻毫不掩饰的怜悯、审视与切割。 尤其是他对面，他多年的竞争对手张敬明，虽然脸上依旧保持着严肃，但那微微垂下的眼帘，和嘴角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向下撇动的肌肉，无不在诉说着四个字：大快人心。 羞辱。 前所未有的羞辱。 比那三十亿的窟窿，比那份废稿，更加让他无法承受。 周良安的话，看似在敲打他，实则是在给他定性——你李承铭，堂堂副省长，被人当枪使了。你不仅蠢，而且瞎。 他放在桌面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才让他勉强维持着没有当场失态。他知道，此刻他不能有任何辩解，任何愤怒的表示，都只会坐实“恼羞成怒”的评价，让他输得更加彻底。 他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他朝着主位上的周良安，微微低下了头，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骄傲。 “书记批评的是。”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硬挤出来的，“是我工作不严谨，识人不明，险些造成重大失误。我……回去一定深刻检讨。” 这几句话，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识人不明”四个字，既是向周良安认错，也是将所有的锅，毫不留情地甩给了他身后那个已经瘫软如泥的王海涛。 王海涛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哀求和绝望的目光看向李承铭。他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再保他一次，哪怕只是一个暗示。然而，李承铭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那眼神，冰冷、决绝，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弃子。 王海涛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他明白了，自己不仅是棋子，还是一枚用过即弃、并且要用来擦拭棋盘上污渍的脏棋子。 周良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承铭，没有说“坐下”，也没有说“不必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严厉的惩罚，让李承铭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尴尬地、屈辱地站在那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孙主任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战机。 他霍然起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与大义凛然。 “周书记，各位常委，此事完全是我这个发改委一把手的责任！是我治下不严，队伍里出了思想动摇、投机取巧的败类，甚至做出窃取文件、构陷同事的卑劣行径！这不仅是工作失误，更是严重的纪律问题！” 他转向会议室门口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会后，我将立即向省纪委提交报告，申请对相关人员进行立案调查，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是向周良安表了态，也是彻底断了王海涛所有的生路，更是将李承铭刚刚甩过来的那口“识人不明”的锅，又不动声色地推了回去——这是我们发改委的家事，就不劳您李副省长费心了。 坐在后排的一位省纪委副书记，闻言不动声色地合上了笔记本，与孙主任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王海涛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周良安这才将目光从李承铭身上挪开，转向孙主任，脸色缓和了几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队伍建设，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终于回到了最初的议题。 “既然误会已经澄清，那我们就继续讨论项目。孙主任，你对这个c方案，很有信心” 孙主任的腰杆瞬间挺得更直了，他知道，真正决定性的时刻到了。 “是的，书记！”他语气坚定，“c方案并非某一个人的灵光一现，而是我们发改委一批同志，在林舟同志的带领下，反复论证、推演、优化后的集体智慧结晶。它不仅规避了a、b两个方案的固有缺陷，更创造性地提出了‘投融资带动全产业链整合’的核心思路，我认为，这不仅是一个项目，更是一个能引爆我省经济新增长点的强大引擎！我以我个人的政治声誉，为这份方案担保！”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把功劳从林舟个人身上，巧妙地扩大到了“集体”，让其他人更容易接受，又在最后关头，压上了自己全部的政治信誉，展现了无与伦比的魄力。 会议室里，所有常委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林舟身上。 只是这一次，那目光中已经没有任何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惊奇、赞赏，以及一丝深藏的忌惮。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才华，有手段，更有一个愿意为他赌上一切的直属领导。 这，才是最可怕的。 林舟依旧站在那里，平静地承受着所有人的注视。 他的大脑中，【因果沙盘】正在飞速运转，无数条金色的数据流汇聚成一条璀璨的轨迹，最终定格在一行清晰的文字上： 【推演结果：c方案获得通过，项目主导权确立。个人声望达到区域顶点，正式进入权力中枢视野。】 【警告：检测到来自‘李承铭’派系的强烈负面因果线，仇恨度98%，未来遭遇报复概率92%。】 【提示：检测到来自更高层级的关注，潜在机遇与风险并存。】 一切，尽在掌握。也尽是未知。 周良安听完孙主任的话，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拿起桌上那份c方案的简报，又仔细地翻看了几页。 整个会议室，只听得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终于，他放下了报告，目光再次落在了林舟身上。 “小同志，你叫林舟” “是，周书记。”林舟不卑不亢地回答。 “名校博士，高材生。”周良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我看过你以前写的一些报告，很有想法，但也很理想化。今天的这个c方案，却很老到，很接地气。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这个问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不像是一个省委书记在会上该问的问题，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好奇。 孙主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林舟年轻气盛，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林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坦诚。 “报告书记，理论确实需要实践来检验。以前是我坐而论道，想得太多，看得太少。这段时间，为了这个项目，我走访了省内十七家相关企业，请教了三十多位一线工程师和技术员，也和金融街的几位朋友，聊了上百个小时。” 他微微躬身：“c方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无数人的智慧，我只是一个把它写下来的人。” 这番回答，谦逊、诚恳，却又不动声色地展现了自己扎实的调查研究和广阔的人脉资源，堪称完美。 孙主任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向林舟的眼神，愈发欣赏。 “好。”周良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说得好！决策，就是要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纸上谈兵，终究是空中楼阁。” 他环视全场，声音变得果决而有力。 “这个c方案，我原则上同意。具体细节，由省政府牵头，发改委主抓，尽快完善，形成正式文件上报。” 一锤定音！ 孙主任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李承铭的身体，则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然而，周良安的下一句话，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 “另外，”他看着林舟，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确保c方案能够原汁原味地得到贯彻执行，我提议，成立一个高规格的‘新能源产业基地项目筹备领导小组’，由孙主任你担任组长。” “这个小组的常务副组长，我看，就由林舟同志来担任吧。” “级别，暂定为副处级。” “轰！” 整个会议室，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核弹。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得头皮发麻！ 一步登天！ 从一个没有级别的科员，直接提拔为副处级干部，并且是在省委常委会上，由省委书记亲自点将！ 这是何等的殊荣！这是何等的破格！ 南江省的官场，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如此石破天惊的人事任命了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舟。 而林舟，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尽管心中早有推演，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了一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躲在角落里当隐形人的小科员了。 他被推到了聚光灯下，推到了风口浪尖，推到了所有势力的棋盘中央。 会议结束的铃声响起。 常委们陆续起身离场，看向林舟的眼神各不相同。 孙主任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林舟的肩膀，眼中的激动和欣慰几乎要溢出来，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三个字：“好样的！” 而李承铭，在与林舟擦肩而过时，脚步停顿了一下。他没有看林舟，只是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年轻人，路，还长着呢。”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那背影，充满了萧瑟与怨毒。 林舟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那条红色的因果线，变得更加猩红刺眼。 他刚走出会议室，就发现走廊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所有路过的人，无论职位高低，看到他，都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让出道路，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目送他离开。 他看到，有好几个人，在与他对视的瞬间，立刻移开目光，快步走到角落，掏出手机，开始飞快地拨号。 一个全新的，更加波诡云谲的沙盘，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上面只有三个字。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