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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玉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玄色锦袍，领口绣着暗金线的流云纹，腰间系着嵌玉的玉带，墨发用白玉冠束起，夜风拂过衣摆，竟有种说不出的矜贵。 见百里山走来，赫连玉眼中瞬间漾开笑意，快步走下阶梯，自然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声音裹着暖意：“累坏了吧这一路过来，风大，没冻着” 百里山摇摇头，目光越过他，望向身后的大殿。殿门敞开着，烛火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人影攒动间，丝竹之声伴着笑声隐隐传来。 她刚想开口，却被赫连玉轻轻握住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别怕，有我在。” 说罢，他便携着她踏上白玉阶，一步步走进大殿。 一直跟在身后的阎一到了殿门前，朝百里山递了个 “安心” 的眼神，便停在殿外的廊下，与其他侍从一同候着。 踏进大殿，唱和声响起的瞬间，喧闹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安静了几分。 几乎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他们 ，有好奇，有探究，还有几分藏在眼底的轻视，竟与当初在锦心园的情形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次，没人敢在赫连玉面前窃窃私语，那些目光却像细密的针，扎得人不自在。 殿上龙椅旁的席位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男子。 他身着明黄色凤袍，衣摆绣着展翅的鸾鸟，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便是当今皇后了，哦，这里是叫君后。 君后是个男人，百里山是知道的，这般 “反串” 的身份，让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位君后确实有撑得起君后之位的气度和资本。 虽然用花来形容男的有点儿别扭，但此时的百里山确实想用花来形容这个君后，艳丽的仿若是万花丛中的牡丹，张扬又霸气。 那保养得极其细嫩的皮肤和红润的气色和一侧坐着的梅妃暗沉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梅妃见百里山看来，特意朝她举了举杯，眼底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梅妃身侧正是他的宠儿大皇子。 今日的大皇子倒换了副模样，头上束着嵌宝紫金冠，冠上明珠随动作轻轻晃动；烟色缎子衣袍裹着身形，袍角露出的银色流云镶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腰间玉带紧扣，脚下青缎小朝靴踩在锦毯上，悄无声息。 他面若桃瓣，眉如墨画，鬓角修剪得整整齐齐，端坐在那里，竟有几分难得的安静儒雅，仿佛平日里的纨绔气都被收得干干净净。 但他到底是怎样的，这宫宴上的人，谁不清楚他的底细 大皇子看到赫连玉和百里山，脸上显出一丝不自在来。 下午经历过渡口落水事件的人，目光都不自觉的往三人身上瞟。 赫连玉仿佛没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一般，依旧从容地扶着百里山走到殿中，对着那位穿凤袍的男子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却不卑微。 “儿臣携百里氏，参见君后。” 君后嘴角噙着笑意，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 “免礼。玉儿今日肯带伴来，倒是让这宫宴多了几分热闹。” 说罢，他抬手朝侍从示意，“赐座。” 侍从很快搬来两张相邻的锦凳，放在了早已布置好的桌榻前，位置确实在武官一侧的最前方。 赫连玉扶着百里山走到桌榻前坐下，还贴心地为她剥了颗蜜橘，放在她手边的碟子里。 “尝尝，这是江南刚送来的，甜得很。” 百里山捏着温热的橘瓣，刚想转头和他说些什么，身侧忽然传来一阵轻响。 一位身着武官服的女官正朝赫连玉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玉王殿下，关于西郊粮草调度的事，还有几处细节想向您请教。” 赫连玉应声起身，扭头对百里山温声道：“你先安心坐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便跟着那女官，又唤上随后赶来的几位官员，走到殿角的屏风后交流起来，低声话语被丝竹声挡着，隐约听不真切。 百里山独自坐在原位，捏着橘瓣的指尖渐渐收紧，胸口像被风吹得发慌。 她抬眼扫过殿内，不少人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座位靠前的几位，眼神里的探究几乎要穿透她的衣袍，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慌，将那些打量的目光视作无物，而后抬眼，细细打量起这座大殿。 殿宇恢弘，梁柱上缠着金漆盘龙，仰头能看到穹顶绘着的古风纹路，烛火从高处垂落，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悠远悦耳的古乐在殿内流淌，舞姬们身着薄纱舞衣，裙摆随着舞步翻飞，像一群掠过水面的蝶。 满殿华衣贵胄或举杯谈笑，或低声私语，每张脸上都挂着笑意，可那笑意里，有的真切，有的虚假。 细微的表情变化，举手投足间的停顿，甚至是酒杯碰撞时的轻重，都像在演绎一场沉默的尔虞我诈。 昏暗的侧门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侍者正低声训斥小侍从，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语气严厉；小侍从垂着头，看似听得认真，藏在身后的两只手却悄悄转着圈儿，玩得不亦乐乎，反差得有些可爱。 百里山看得微微出神，刚想收回目光，视线却忽然撞进一双又大又圆的眸子里 ，那眸子水润润的，像盛着星光，正亮晶晶地盯着她。 钰绯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旁的空位上，手里正捏着她碟子里的蜜橘，指尖灵巧地剥着橘络，剥好的橘瓣被他整齐地码在新的瓷碟里。 见她终于看过来，他立刻放下橘子，语气里的关切快溢出来：“哎呀，可算见到你了！身体好些了吗” 百里山以为他说的是落水的事，，便轻轻点头：“国师帮我诊治过了，已经没事了。” “那真是太好了！”钰绯的眼睛瞬间亮了，语气里的喜悦压都压不住。 “你都不知道，这半个多月我可担心坏了。阿玉说你病得厉害，在府中静养，不能被打扰。他平日里事情又忙，我总不能拉着他回府，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他说着，随手将手中剥破了皮的橘瓣扔进嘴里，三两下嚼完，又拿起一颗橘子继续剥，语气轻快。 “我还想着，今日除夕宴上，要不要托人认识下国师，让她去府里给你再看看呢。没想到阿玉动作这么快，竟真的请动了国师，这下我可彻底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