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直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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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很快被兵士拽着拉了开，推搡着加入押送的队伍。 百里山明白沈图说的那几个词是在跟她对口供。 意思是她和沈图是住在北耀诸州平凉县的一对兄弟，哥哥沈图，她叫沈篱，两人遇到旱灾逃难来到此处寻亲，寻得是他们的大伯沈书，目前还没寻到。 队伍中再没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只余下隐隐的啜泣和不时传来的痛呼呻吟声。 紫衣女子再次扫视众人，众人皆都噤若寒蝉，连啜泣声都小了许多。 女子一扯缰绳，马儿打着响鼻转了方向。 恐惧迷茫的众人就这样被推搡拉扯驱赶着跟着队伍走，没人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 百里山也是被这一件一件的倒霉事儿弄得有些麻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再爬一次乱葬岗就是了。 小镇的衙门牢房狭小逼仄，屁大点地方挤了几十号人。 每个人只能勉强席地而坐，连伸脚的地方都没有。 百里山率先找了个角落坐下，脸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保持镇定。 沈图看着她这副模样，眸色深了深，也挨着她坐下，刻意留出了半臂的距离，却在无人注意时，悄悄将两人之间的枷锁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让她能坐得舒服些。 起初，还有人隔着牢笼喊冤，可当两个喊得最起劲的人被官兵拖出去后，所有人都噤了声，瑟缩着不敢再言语。 没过多久，那两人被丢了回来，浑身是血，早已昏迷不醒，没人敢上前查看。 百里山不忍地扭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看着两人毫无动静的身体，心里一紧，忍不住想要起身查看。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百里山回头，撞进沈图眯起的眼眸里，那里面带着明显的阻止。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这时候出头，只会引火烧身。 她垂下眼睑，乖乖坐回原位，没再动。 沈图再次感叹百里山能快速明白他的意思，并且看得清局势，拎得清轻重。 半夜时分，那两个昏迷的人彻底没了气息，被官兵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被带了出去，牢房外传来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剩下的人吓得瑟瑟发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百里山也学着其它人的样子瑟缩着往沈图那边靠了靠，手指在衣襟下戳了戳他，抬起眼眸用眼神询问：现在怎么办 沈图原本闭着眼睛养神，感受到胳膊上的触碰，骤然睁开眼，看向百里山。 当看到她只是用眼神询问，没有贸然开口，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心里却有些惊讶。 她也发现了那些被拖出去的都是私下交流最起劲的几个人吗 他暗自思忖，希望接下来她不要拖他后腿才是，这样的情况，他自顾不暇，怕是没法顾全她了。 百里山捕捉到沈图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心头微怔，随即恍然大悟。 是啊，她和沈图不过是临时搭伙，彼此提防，毫无交情可言。 在这种生死关头，沈图自顾不暇，怎会真的护着她 若是情况危急，他抛弃她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为了自保，把她推出去当 “替罪羊”。 想通这一点，百里山心里泛起一丝凉意。 她蹙眉看了沈图一眼，没再说话，默默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低下头，安静地蜷缩着。 沈图被百里山最后那眼看的心头一震，那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指责，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仿佛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希望她更‘愚笨’些，不要太‘善解人意’。 可看着百里山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他忽然有些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枷锁上的铁环。 他并非冷血无情，只是在长久的权力斗争中，自保早已成为本能。 他心里竟莫名有些泛虚。 算了，尽力带她一起吧，能走不能走看她的造化了。 他叹口气，悄悄将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从牢窗吹进来的冷风，动作细微，无人察觉。 时间似乎过的格外漫长，却又是转瞬即逝，又是一天过去了。 囚牢里的众人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个个昏昏沉沉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绝望像潮水般淹没了每个人 ，被拖出去的人从未回来过。 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在地上逐渐冰冷的模样，成了所有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即便如此，他们眼中仍藏着一丝微末的希冀，祈祷着下一个被带走的，就是官兵真正要找的人，能让剩下的人逃过一劫。 天刚蒙蒙亮，牢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官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来，将所有人拽了出去。 东倒西歪的人群被塞进狭小的囚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朝着云城的方向缓缓驶去。 行驶到中午时分，又有几辆囚车从另一个方向和这队人马汇合，然后一起行进。 傍晚时分，囚车里又有两人被拽了出去。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兵士们从队伍前方的一辆囚车里，拖出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 那人污糟的头发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面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胸口处甚至有几个狰狞的烙铁疤痕，右手还少了两根手指，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被拖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从这人出现的那一刻起，百里山就借着眼角余光，留意到了沈图的细微变化。 他原本紧抿的嘴唇抿得更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几分。 百里山心里一沉，瞬间明白：这人，就是沈图一直等的人。 看着那人惨不忍睹的模样，她浑身发麻，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受不住这样的刑罚的。 要真这样，还不如给她一刀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