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火炉旁的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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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城堡的总司令塔楼，是这座庞大要塞中少数还算完整的建筑之一。琼恩雪诺将周浩和艾莉亚安置在此处顶层的一个房间。这里曾是熊老莫尔蒙的居所，石壁厚重，足以抵御长城永无止境的寒风。房间中央，一个用厚重黑石砌成的壁炉里，熊木燃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响声，跳动的火焰是这冰冷绝望之地唯一的暖色和生机。 窗外，北境的夜幕早早降临，深紫色的天幕上已能看到稀疏的寒星。风声如同怨灵般在塔楼外呜咽，更衬得室内炉火的温暖难能可贵。 艾莉亚蜷缩在壁炉旁一张铺着熊皮的高背椅里，身上裹着琼恩找来的厚重羊毛毯子。连续多日的逃亡、惊吓、重逢的激动与巨大的身份转变，让这个坚韧的女孩终于显露出疲惫。她小口啜饮着热气腾腾的、掺了蜂蜜的烈酒，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眼神依旧有些恍惚，仿佛还未从巨大的冲击中完全回过神来。 琼恩雪诺坐在她对面的长凳上，已经脱去了厚重的斗篷和皮革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羊毛上衣。他比艾莉亚记忆中更加消瘦，脸颊的线条如刀削般硬朗，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唯有那双灰色的狼眼里，在看向妹妹时，才会流露出深藏的温柔。他正用一块磨刀石，专注地打磨着他的长爪剑，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规律地响着，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 周浩则站在窗边，背对着房间，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校场和更远处那道巍峨耸立、在夜色中如同世界尽头的冰墙。他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旅行装，背影挺拔而沉静，与这间充满北境粗犷气息的房间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他在消化着今日的所见所闻，也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沉默良久，琼恩放下长剑，打破了寂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守夜人汉子特有的沙哑：“艾莉亚，周浩先生，有些南方的消息……你们应该知道。” 艾莉亚抬起头，周浩也缓缓转过身。 琼恩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落在周浩脸上，语气凝重：“从最后一批来自君临的商队那里，带来了消息……国王乔佛里拜拉席恩，在他自己的婚宴上，被毒死了。” “什么！”艾莉亚惊得差点打翻酒杯，眼睛瞪得溜圆。那个折磨她、杀害她父亲、她恨之入骨的小怪物……就这么死了 周浩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虽然他知晓原着剧情，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尤其是从琼恩口中在这个时间点确认，依然让他心中一凛。时间线对上了！ 这意味着，君临那场决定提利昂和红毒蛇命运的审判，随时可能发生！一股紧迫感瞬间攫住了他。 “怎么死的谁干的”艾莉亚急切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快意还是震惊。 “公开的说法是，”琼恩的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下毒者是提利昂兰尼斯特。他被他的姐姐，现在的摄政太后瑟曦兰尼斯特，亲手逮捕了。” “小恶魔”艾莉亚皱起眉头，她对提利昂的印象复杂，但绝不认为他会用毒药这种手段。 周浩心中冷笑，公开的说法这显然是瑟曦铲除异己的拙劣伎俩。但他没有说破，只是平静地问：“然后呢泰温公爵什么反应” 琼恩有些意外地看了周浩一眼，似乎惊讶于他直接点到了关键。“泰温公爵主持大局，任命马图斯罗宛伯爵为新的法务大臣。但君临现在一片混乱，瑟曦太后发誓要所有涉嫌者偿命。”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传言说，多恩的红毒蛇奥柏伦亲王主动要求担任审判的法官，他对兰尼斯特家的仇恨……世人皆知。” 红毒蛇主动介入！ 周浩的心沉了下去。这说明奥柏伦已经决心利用这次审判向魔山和泰温发难，他还是没有禁受住亲手杀死魔山的诱惑，他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那个致命的决斗场。必须尽快动身！ 周浩的脑海中飞速计算着。从长城到君临，即使骑乘月影全速飞行，也需要数日。他必须抢在审判日之前抵达。 但他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权力交替，必然伴随着血腥的清算。君临越乱，对北境而言，短期看或许是件好事。”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北境。 琼恩点了点头，灰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是的。兰尼斯特的内斗，确实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但北境的威胁，从未消失，反而更近了。”他站起身，走到墙上那张简陋的维斯特洛地图前，手指点向长城以北广袤的白色区域。 “异鬼的踪迹越来越多。”琼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巡逻队带回的消息，野人在疯狂南迁，曼斯雷德正在集结有史以来最庞大的部落军团。他们不是来打仗的，他们是在逃命。从鬼影森林到霜雪之牙，能活动的死物越来越多……长夜，真的快要来了。” 艾莉亚听着，下意识地裹紧了毯子，仿佛那传说中的寒冷已经透墙而入。 周浩走到地图前，目光深邃：“所以，守夜人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野人，而是他们身后的死亡大军。” “没错。”琼恩重重地一拳砸在地图上长城的位置，“但我们人手不足，补给匮乏，内部还有像艾里沙索恩那样死守旧规、认为所有野人都该吊死的顽固派！如果我们不能团结长城内外一切能团结的力量，当异鬼真正兵临城下时，这道墙……根本守不住！” 周浩完全理解琼恩的困境和远见。他沉吟片刻，开口道：“雪诺大人，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野人必须成为盟友，而非敌人。但如何让守夜人接受这点，如何让野人相信我们，是最大的难题。” 他看向琼恩，眼神坦诚：“我带来的消息是，在南方的多恩和高庭，提利尔家族和马泰尔家族，已经对兰尼斯特的统治极度不满。他们是我，也是未来坦格利安女王的潜在盟友。一旦时机成熟，我们可以从南方获得支援。” 琼恩震惊地看着周浩，他没想到周浩的布局已经如此深远，直接关联到了铁王座的归属。“坦格利安……女王”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周浩肯定地说，“她拥有龙，拥有军队，更重要的是，她立志打破旧有的秩序。她是比现任铁王座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可能给维斯特洛带来公正与和平的人选。当然，这是后话。眼下，我们必须先解决长城的问题。” 琼恩消化着这个惊天信息，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了。所以，我们必须在南方局势彻底明朗、尤其是史坦尼斯大人可能北上之前，尽快稳定长城的局面。” “史坦尼斯要北上” 这次轮到周浩有些意外了。这比他预想的要早。 “渡鸦有消息称，史坦尼斯国王在龙石岛重整旗鼓，很可能在寻求新的力量支持后北上。他是律法的继承者，他若到来，必然会要求北境效忠，并主导对波顿的讨伐。”琼恩的语气充满了忧虑，“届时，长城的事务将变得极其复杂。” 时间更加紧迫了！ 周浩意识到，他必须在史坦尼斯到来前，帮助琼恩完成对长城的整合以及与野人的和谈。否则，一切都将陷入被动。 这时，艾莉亚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那……我能做什么我也要打异鬼吗” 琼恩和周浩同时看向她。琼恩的目光充满怜爱，周浩的眼神则带着引导。 周浩走到艾莉亚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艾莉亚，打异鬼需要勇气，但更需要智慧。你的哥哥琼恩需要面对的，不只是墙外的怪物，还有墙内的人心。野人世代与守夜人为敌，仇恨根深蒂固。如何让他们放下武器，共同抗敌，需要有人去搭建一座信任的桥梁。”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深沉：“你和其他贵族小姐不一样，艾莉亚。你不怕脏，不怕苦，你能理解那些被规则排斥的人。也许，你可以试着去接触那些最先过境的野人老人、妇女和孩子，听听他们的故事，了解他们的恐惧和希望。有时候，一句真诚的问候，比一把剑更能化解仇恨。” 艾莉亚似懂非懂，但周浩话语中的信任和期待，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她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复仇的小女孩，她被赋予了一个新的、更重要的角色。她看向琼恩，琼恩也对她鼓励地点了点头。 “我……我可以试试。”艾莉亚小声说，但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琼恩看着妹妹，心中充满了感激。周浩不仅送回了艾莉亚，更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新意义。他站起身，对周浩郑重地说：“周浩先生，感谢你为艾莉亚做的一切，也感谢你带来的消息和远见。长城和史塔克家族，需要你的帮助。” 周浩也站起身，神色肃然：“雪诺大人，我们目标一致。我会尽力协助你，在最短时间内，稳定这里的局面。然后……”他望向南方，没有再说下去，但琼恩和艾莉亚都明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炉火依旧噼啪作响，屋外的寒风依旧呼啸。但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三个命运交织的人，已经就未来的道路，达成了沉重的共识。一场围绕长城的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