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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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余烬像冰冷的灰，堆积在沈未曦的心口。屈辱感并未随着离开那个觥筹交错的世界而消散，反而在寂静中沉淀、凝固，变成了一种更坚硬的东西。 她没有直接回家。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她裹紧旧风衣，沿着空旷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叩问着什么。 容景深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清高和幻想。” “我们之间，隔着多远。”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她以为三年的磨砺已经让她足够坚韧，可以承受任何风雨。可当那些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带着那样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姿态，她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疼。 不是因为还对他抱有期待，而是因为，她曾经，或许在某个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瞬间，在他那些笨拙的关心里，在他偶尔流露的、不同于外人的柔和里，窥见过一丝虚幻的微光。尽管那微光很快就被三年前的决绝和自己背负的秘密所掐灭。 如今，这微光被他亲手，彻底碾碎。 也好。 她停下脚步，站在一座横跨江面的大桥中央。桥下是漆黑的、奔流不息的江水，倒映着两岸繁华却冰冷的灯火。风吹乱她的长发，带来江水的湿气。 她扶着冰冷的栏杆，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心底那片冻土，却在此时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清高幻想 她早就没有了。 她有的，只是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有尊严的本能。 他带她去晚宴，是为了羞辱她，是为了让她认清所谓的“距离”。 他成功了。 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距离，不是家世，不是财富，而是心的冷硬与权力的鸿沟。 既然他如此执着于提醒她的“身份”，那她就用这个“身份”，在他制定的规则里，走下去。 沈未曦缓缓直起身，眼底最后一丝迷茫和脆弱被江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像被烈火灼烧过的金属，在冷水中骤然淬炼，反而获得了更强的硬度。 回到那个狭小却整洁的出租屋，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然后，她打开电脑，调出了“云水间”项目所有的资料，包括被她舍弃的第一个概念方案，以及后来那份“符合要求”的商业计划。 她看着屏幕上那两个截然不同的方案，一个承载着她的灵魂与热爱，一个烙印着她的妥协与无奈。 容景深要商业价值苏晴要浮夸的奢华 可以。 但她沈未曦，不会永远只做那个被动接受审判的人。 她移动鼠标，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第三条路”。 她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通，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坐以待毙，只会被彻底碾碎。与其在边缘化的任务里消耗自己，不如主动跳进漩涡中心。 要么被漩涡吞噬，要么，驾驭漩涡。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蓝色。 沈未曦关掉电脑，躺到床上。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屈辱和愤怒没有击垮她，反而成了一种燃料，在她心底静静燃烧。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个试图隐藏、试图安稳度日的沈未曦，正在死去。 而一个准备战斗的沈未曦，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