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婴魂血灯初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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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行数日，天色愈南愈重。 湘西的山，本就阴湿多雾，昼如昏暮，野草掩道，瘴气氤氲。 因昭月已知晓阿花身份，索性阿花也恢复人形，我三人一路西行，沿途所见，皆是战后残垣，荒村焦土。 有时会见到数个孩子在废屋前挖树根充饥；有时路过溪畔，漂来一具白骨，身上衣饰犹新；昭月几次落泪，我默默收魂入龛，玄花口诵安魂咒。 乱世中的怜悯，已是奢侈。 昭月常取出些干粮分与路人，扶起跌倒的老人；我劝她：“昭月，路上险恶，人难救尽。” 昭月擦泪而笑：“人救不尽，但心不能死，若连一人也不救，那我们与幽冥有何不同” 玄花望她一眼，笑中带叹：“她的心，比你那聚魂龛还亮。” 我无言，只是轻轻点头。 三人日行夜宿，渐近湘西腹地。 一路上，昭月不止一次发现路边石上、树干下，刻着奇怪的“鬼符”——三眼鬼面、断舌符印，皆是幽冥会的暗号。 “看来，他们已渗入此地。”我低声道。 昭月面色苍白：“若真如此，我父……怕是危险。” 玄花却摇头：“未必，若你父真与幽冥为伍，这些暗记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或许是外来势力，欲以恐惧乱民心。” 我颔首道：“她说得对。得先探探实情。” 这一日傍晚，三人抵达一座名为“石桥”的小镇。 镇子奇异寂静。夕阳血红，洒在青石街上，像被鲜血浸透。 镇口立着三盏旧灯笼，风吹不灭，灯火却发出微绿的光。 昭月低声道：“这是……魂灯” “嗯。凡有此灯，必是镇魂阵的辅引。，若村中常亮不熄，说明此地死人未走。” 街上空无一人，唯有风声，玄花嗅了嗅空气，眉头一皱：“不对，血腥气太淡……像是被什么遮盖了。” 忽然，一阵孩童笑声从远处传来。 “叮——咚——叮——咚——” 像铃铛，又像骨片。 昭月心头发寒：“谁家的孩子” 阿花摇头：“不是人声。” 笑声渐近，一群小小身影从雾中浮现。十余个孩童，面色青白，眼中空洞无瞳，笑容僵硬，他们手中提着小灯笼，脚步整齐，缓缓围成一圈，将我们三人困在中央。 “魂婴阵。” 我掐诀一指，混沌幽冥龛出现在掌心，瞬间光影翻腾。 阵中孩童齐声笑：“新魂来了——” 我急声喝道：“聚魂入寂，净！” 龛中喷出黑白双光，瞬息卷起旋风，将十余魂婴吸入龛内，哭笑声陡然止歇，只余风声飒飒。 昭月掩口：“他们……都是村中被害的孩子” 玄花叹息：“是被炼魂做阵。” 我沉声道：“幽冥会又在造孽。” 我们循魂气来到村中祠堂，只见堂中悬满白幡，供桌上供着的不是祖牌，而是数十块写着“灵婴”之名的木签。 堂中跪着一人，披发披衣，满身血污。 见有人来，那人猛地抬头——竟是个道士。 “你们是谁！”他惊惧地退后。 我上前一步：“你设阵炼魂，是幽冥会中人” 道士惨笑：“幽冥会呵……他们要我炼，我不炼，就杀我一家。我不过是替人点灯的走卒。” 昭月上前柔声问：“是谁下的令” “姓楚的……楚督军的使者。” 昭月一震：“什么” 道士急道：“我不敢说谎！前月有军人带人来，命我在此炼魂灯，说是为镇压瘟疫……谁知他们藏着鬼符、杀人炼阵……我被逼着照办……后来才知，那些军人根本不是本地兵，全是幽冥会门徒假冒！” 我一掌破掉阵法，所有魂灯一瞬俱灭，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从地底传来：“敢坏我阵者——必碎其魂！” 幽冥黑气翻涌，地板裂开，一只巨大鬼爪探出。 我冷哼一声，混沌聚魂龛腾空一转，化为黑金光轮，斩下！ 轰—— 鬼爪化为灰烬，黑气尽散。 昭月吓的浑身发抖。 “也不知我父亲现在如何了。” 我收起龛盒：“这黑气已穿界，幽冥会确在加速打开幽冥之门。” 玄花道：“昭月妹妹，若不尽快联络你父亲，此地恐成炼魂之都。” 昭月咬牙：“走！去湘西督军府——见我父亲！” 数日后，三人抵达沅州。 此地尚存几分人气，街上有军人巡逻，虽衣衫破旧，却尚有秩序。 昭月指着高处一座青砖府第：“那便是督军府，父亲楚怀安就在其中。” 守门军卫见她出示信物，立刻通报，片刻后，一名须发斑白、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步出府门。 昭月扑上去，泣声：“父亲！” 督军楚怀安抱住她，眼眶湿红。 良久，我与玄花上前行礼。 楚怀安目光凌厉：“女儿，这两位是” 昭月擦泪答：“这是救我于劫难的恩人——文远、阿花。” 楚怀安躬身一揖：“恩人之德，楚某铭记在心，快请入内说话。” 厅中灯火温和，然而气氛沉重。 我将沿途所见所闻，尤其石镇桥之事详述一遍。 楚怀安沉默良久，忽然拍案而起，面色铁青：“果然被他们利用了！” 昭月急问：“父亲，那炼魂灯真是你下令的” 楚怀安痛苦闭上眼睛：“那幽冥会先以医药粮饷相助，又送来驱瘟之法，说能保地方平安；可我早觉不对，故拖延不施，谁料下属暗中通贼，竟以我之令行那炼魂之术！” 他抬头，双眼血红：“我不是与幽冥为伍！我只想保一方百姓不再战乱。” 我凝视他片刻，忽然起身抱拳：“督军所言真切，我自是相信。” 楚怀安叹息：“可如今他们势大，我府中也有其耳目，若要反击，须先除奸。” 玄花笑意微冷：“那就让他们自己露出鬼影。” 夜深。 督军府外风声诡异，巡兵忽觉影影绰绰，有黑衣人掠过。 我与玄花早潜伏暗处。 顷刻之间，一道血雾自花园升起，化为“万魂幡影”，竟是幽冥会的使徒在府中施法，欲摄楚怀安之魂！ “孽障！”我怒喝一声，祭出混沌幽冥龛。光芒万丈，黑白旋转。 黑影惨叫：“混沌之体！你怎在此——！” 幡影崩碎，数百魂影如飞灰消散。昭月持灯冲出，照见那碎魂在风中化作尘埃。 我收龛而立面色微微苍白，楚怀安急上前问道：“恩人受伤了” “无妨。” “只是幽冥会已察觉我等行踪。” 昭月咬唇：“那我们怎么办” 我缓缓抬头，目中光如星火：“既然他们的势力遍布天下，那便让天下人皆知——幽冥会祸世！ 督军若肯援手，我可引伏尸宗与诸正道合力，正面讨之！” 楚怀安挺身而起，军靴踏地如雷：“好！我誓以残躯相助，护这片山河不入幽冥！” 昭月双眼含泪，紧握父亲的手。 楚怀安立于灯下，眸光深邃：“风暴将至，我们要的，是人心不灭。” 天空夜色如墨，远山雷声滚滚。 有人在冥界冷笑，有人在人间立誓。 一场连天地都将卷入的浩劫，已在无形之中，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