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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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远怒气冲冲地离开后，暖阁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云鹤看着桌上未被带走的贺礼，眉头紧锁，刚想再叮嘱云舒几句，院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管家匆匆进来禀报：“老爷，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几位族老都来了，说是听说了姑娘退婚的事，要在前厅议事。” 云舒心中一凛——家族长辈来得这么快，想必是沈知远离开后，立刻派人去给族里递了话。沈家虽出身寒门，但沈知远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是京中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族里的长辈们一直视这门婚事为云家的“良配”，如今她提出退婚，长辈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云鹤叹了口气，看向云舒，“你也一起去，好好跟长辈们解释清楚，态度放软些，别再惹他们生气。” 云舒点头应下，跟着父亲往前厅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族老们严厉的声音，为首的大老爷云松——也就是云舒的大伯父，正拍着桌子说道：“荒唐！简直是荒唐！婚姻大事，岂能由着一个小姑娘胡闹知远那孩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舒儿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她怎么还不知足” 云舒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前厅里坐着五位族老，都是家族里辈分高、说话有分量的长辈，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不满，有指责，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舒儿，你给我跪下！”云松见她进来，立刻沉下脸，指着地上说道，“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蠢事退婚你有什么资格退婚你这是要把我们云家的脸都丢尽了！” 云舒没有跪下，只是微微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大伯父息怒，舒儿知道退婚之事事关重大，可此事并非舒儿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深思熟虑”二老爷云柏冷笑一声，“你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懂什么叫深思熟虑我看你就是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知远刚才派人来说，你说你们志趣不合——我倒要问问你，什么叫志趣不合男人在外打拼仕途，女人在家相夫教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你还想跟男人一样去朝堂做官不成” “二伯父此言差矣。”云舒抬起头，迎上云柏的目光，“相夫教子固然是女子的归宿之一，可并非唯一的归宿。沈公子一心扑在仕途上，视功名利禄为首要，舒儿却希望未来的夫君能兼顾家庭，体恤家人——我们对生活的追求不同，强行结合，只会彼此痛苦，这难道不是志趣不合吗” “你……”云柏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气得吹胡子瞪眼。 坐在最中间的三老爷云竹，是族里最年长、最有威望的长辈，他轻轻敲了敲桌子，缓缓开口：“舒儿，你先坐下说话。老夫问你，你真的下定决心要退婚哪怕日后被人说三道四，哪怕影响你将来的婚事，你也不后悔” 云舒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坚定：“三爷爷，舒儿绝不后悔。与其嫁错人，误了自己一生，不如趁早了断，哪怕日后独身，舒儿也认了。” “糊涂！”云松猛地一拍桌子，“你一个姑娘家，独身一辈子像什么话我们云家的姑娘，岂能落得如此下场知远那边，我已经让人去回话了，就说你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说了错话，明日及笄礼过后，我亲自带你去沈家赔罪，把婚约重新定下来！” “大伯父，万万不可！”云舒连忙站起身，“沈公子今日离去时，神色已十分不悦，若是强行挽回，只会让他更加轻视我，轻视云家。再说，舒儿心意已决，就算去赔罪，也绝不会再同意这门婚事！”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云松气得脸色通红，指着云舒说不出话。 前厅里的气氛再次陷入僵局，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有的讲家族名声，有的说沈知远的前途，有的提女子的本分，可云舒始终不为所动，只是反复强调自己退婚的决心。 眼看日头渐渐西斜，族老们说得口干舌燥，却没能让云舒改变主意，云竹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罢了，舒儿这孩子性子倔，认定的事，怕是很难改变了。只是退婚之事，确实事关云家颜面，不能就这么草草了结。老夫倒有个主意，不知舒儿愿不愿意听” 云舒连忙说道：“三爷爷请讲，舒儿洗耳恭听。” “你与知远的婚约，是你祖父在世时定下的，如今悔婚，我们总要给沈家一个交代，也给族里一个交代。”云竹缓缓说道，“沈家当年下聘时，送来了不少聘礼，其中不乏金银珠宝、名贵药材。你若真要退婚，便将这些聘礼原封不动地还给沈家，另外，再从你母亲留下的嫁妆里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为补偿，给沈家赔个不是。这样一来，既保全了沈家的颜面，也让外人知道，是我们云家主动提出退婚，愿意承担责任，不至于让他们说我们云家仗势欺人。” 云舒心中一动——三爷爷这个提议，看似是让她妥协，实则是给了她一个退婚的台阶。归还聘礼是应有之义，拿出一千两银子补偿，虽然有些肉痛，但比起能彻底摆脱沈知远，这点代价根本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这样做能堵住族老们的嘴，也能让沈家无话可说，避免日后再生事端。 可不等云舒开口，云鹤就先皱起了眉头：“三叔父，舒儿母亲留下的嫁妆，是她日后的依靠，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怎能轻易拿出来给沈家” “父亲，我愿意。”云舒打断了父亲的话，目光坚定地看着云竹，“三爷爷的提议，舒儿答应。只要能顺利退婚，归还聘礼、拿出一千两银子补偿，都没问题。” “舒儿！”云鹤有些急了，想阻止她。 “父亲，您别劝了。”云舒看向父亲，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一千两银子换我后半辈子的自由，值得。再说，母亲留下的嫁妆丰厚，少了一千两，也不会影响我日后的生活。” 云竹见她答应得干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愿意，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云鹤，你明日就派人去沈家，将聘礼和银子送去，跟沈家人说清楚，是我们云家主动提出退婚，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希望两家日后还能保持体面，不要再为此事纠缠。” “是，三叔父。”云鹤虽然心疼女儿的嫁妆，但见事已至此，也只能点头应下。 云松和云柏见云竹已经拍板，而且云舒也愿意付出代价，便不再多说什么——他们原本反对退婚，一是怕影响家族名声，二是怕得罪沈知远，如今有了这样的解决方案，既保全了名声，也给了沈家补偿，他们自然没有理由再阻拦。 “舒儿，你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要记住今日的承诺。”云松看着云舒，语气严肃，“日后可不能再任性妄为，要好好协助你父亲打理家事，孝顺祖母，别再让我们这些长辈操心了。” “是，大伯父，舒儿记住了。”云舒恭敬地应下，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退婚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 族老们又叮嘱了几句，便陆续离开了。前厅里只剩下云舒和云鹤父女二人，云鹤看着女儿，眼神复杂：“舒儿，委屈你了。” “父亲，不委屈。”云舒笑了笑，眼中闪烁着释然的光芒，“能摆脱沈知远，这点委屈算什么再说，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甘之如饴。” 云鹤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心中突然有些欣慰——他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人的小姑娘，而是有了自己的主见，能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并且承担选择的后果。 “好，好，好。”云鹤连说了三个“好”字，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父亲就支持你。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跟父亲说，父亲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谢谢父亲。”云舒的眼眶微微泛红，上前轻轻抱了抱父亲。 前世，父亲为了救她，被沈知远诬陷通敌，最终惨死在诏狱之中；这一世，她不仅要守护好父亲，还要让父亲安享晚年，不再受任何委屈。 夕阳透过窗棂，洒在前厅里，温暖而柔和。云舒知道，退婚只是她改写命运的第一步，接下来，她还要应对柳氏的算计，治好祖母的病，守护好云家的一切。前路或许艰难，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坚定地走下去，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